回答她的,却是陆宸的轻微而又均匀的呼吸声。他心中苦闷,又被邹明灌了不少的酒,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纪氏轻叹了一声,目光穿过层层时空,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陆清岚忽然有一种很想哭的冲动。母亲对父亲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她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了。
第二天早上纪氏再没提昨晚的话题,服侍陆宸用过早饭,送他去了东山书院月考。然后一如往日般在小书房教导陆清岚写字。陆清岚心里暗暗着急,赵蕙兰的事儿,必须早点解决才行,否则放在那里任由它酝酿发酵,将来很有可能会变得不可收拾。
将赵蕙兰攥在手里,才能进可攻退可守!
陆清岚决定提醒一下母亲,趁着歇息的当,她天真地道:“娘亲,昨天的那个小娘子,与爹爹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一个人呆在庄子上,就不怕有坏人欺负她吗?”
纪氏陡然一震。从昨天开始,她表面平静,实际上早已失了分寸。当年她初嫁入长兴侯府的时候,陆宸身边莺莺燕燕,很是有几个女人,当时她也没觉得怎样。这个时代三妻四妾的多了,大户人家家里没有几房姨娘反倒是不正常的事情。如今年纪大了,孩子已经养了三个了,怎么反倒矫情起来了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陆宸情深至此,已容不得旁的女人染指了?
女儿的话提醒了她,赵蕙兰呆在庄子上就是一颗□□。先不说旁的,陆宸在外头养外室,单是这一条就会让他在士林中声名狼藉,更何况那女子还有可能有孝在身,若是如此,陆宸的举业也就算到了头了。
此其一也。
若让赵蕙兰一直呆在那里,谁知道陆宸和她发展到哪一步了?万一两人无媒苟合生出个孩子来,那问题就更闹大发了。
此其二也。
昨日发现陆宸“奸-情”的,可不只是她一个人,那么多太太都知道了,不知道要在外头怎么编排,只有将赵蕙兰抓在手上,才有可能想法子平息谣言,不至于影响到陆宸的举业和长兴侯府的名声。更何况,昨日之事,明显是三太太有意安排,若她还想在此事上动什么心思,也必定要通过赵蕙兰。
此其三也。
这么一想,赵蕙兰是必须要接回来,放在眼皮子底下的。这些道理她其实都明白。可这样一来,她和陆宸之间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耿嬷嬷昨日也在现场,早就想向纪氏进言了。急道:“太太要早作决断啊!”
纪氏犹豫了片刻,终于长叹一声:“既如此,嬷嬷就请代我走一遭,将那个女人接到府上来吧。”
陆清岚正待提醒纪氏不要直接把赵蕙兰接回家里。就听得门外有人说道;“娘亲准备把那个女人接回到哪里?”
陆清岚高兴地跳了起来,蹬蹬蹬跑过去亲自打起了帘子,叫道:“姐姐!”
但见陆清娴身穿月白素面杭绸褙子,袅袅婷婷走来,发间的赤金如意凤头簪上垂下的流苏一点一点地打在她的额间,一张小脸紧绷着,面容肃穆凝重。“娘亲,您要把那个女人接到哪儿?”
耿嬷嬷已先答道:“自然是接回侯府,由太太亲自看顾,那小贱蹄子才会安生。”
陆清娴道:“不可!如今父亲大人对她态度未明,娘亲就这样把她接回来。以父亲的性子,说不定就要将错就错地纳她为妾了。您这是岂不是在帮她?”
纪氏忍不住皱眉道:“那你说怎么办?”
陆清娴道:“您现在把她捏在掌心里是对的。但是却不必非得接回到侯府来,您以父亲的名义,先将她接到您的陪嫁庄子上,然后弄清楚她的身份来历,若她的身份有什么瑕疵,您也就有了处置她的理由。爹爹就算想叫她进门,您也可以断然拒绝。”
陆清岚连连点头,姐姐不愧是姐姐,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姐姐平日看起来温婉贤淑,实际上却外圆内方,前世母亲死后,便是姐姐护着自己和哥哥平安长大,在形势复杂的侯府后宅,若没有几分手段,又如何逃得过三房和老太太的步步算计。
姐姐这一番分析句句到位,听得母亲连连点头。要知道那时男人虽然可以三妻四妾,但是有点儿规矩的人家,纳妾都是绕不过正妻的,若是赵蕙兰家身清白还好,但凡她身世有什么问题,纪氏完全可以拒绝丈夫的要求。而且纪氏占着理,谁也不能给她扣个“不贤”的帽子。
陆清娴接着道:“耿嬷嬷,若是有可能,你要尽量拿到那个女人的卖身契。”
釜底抽薪。
一旦赵蕙兰写下了卖身契,那便是贱奴,再没有做良妾的资格。何况到时候纪氏有她的身契在手,还不是叫她向东就向东,叫她向西就向西,敢说个不字,直接发卖了!
耿嬷嬷听得两眼放光,连连道:“老奴这就按照三姑娘的吩咐行事。”在座众人都明白,赵蕙兰到了纪氏的庄子上,孤家寡人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到时候怕也只有签下卖身契一途了。
陆清岚在心里暗叹,若是母亲和姐姐知道了赵蕙兰的身份,就不会打这样的主意了。
待耿嬷嬷去了,陆清娴却在纪氏的面前跪了下来:“女儿有错,请母亲责罚。”
纪氏叹了一口气:“你错在哪里?”
陆清娴道:“母亲一直教导女儿要淑、贤、贞、静,女儿却插手父母的房中之事,有违母亲教诲,请母亲责罚!”
陆清岚道:“姐姐也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