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苇青对姚爷谦逊一笑,道:“您老。”
姚爷点点头,对雷爹道:“原当皇上不过给个闲差的,却再想不到竟是把你安插在如此要紧的位置上。这样一来,情况就不同了。你可知道,上个月万寿节时,朝中御史上奏章请立太子之事?”
雷爹一阵摇头。那会儿他们还在江河镇上呢。
姚爷叹了口气,便把事由给雷爹说了一遍。
雷寅双对朝政并不感兴趣,才刚想站起身走人,江苇青却按了一下她的肩头,低声道:“你也听着。”
“我又不上朝听政,我听着什么?”雷寅双不解道。
江苇青皱起眉,俯到她耳旁小声道:“我看九殿下找上你,不仅是因着你爹,许还因着你在宫墙内跟我舅舅相遇时,我舅舅对你的态度。”
“怎么了?”雷寅双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啊。
江苇青看看她,只说了四个字:“投其所好。”
雷寅双只是懒得动脑筋,见小兔不肯明说,她也只得勉为其难地动了动脑筋,于是立时便明白了,江苇青的意思是说,九皇子看到她在皇帝和太后面前都挺得巧的,所以才故意给她卖个好。偏她还不领情,倒一下子把九皇子的心思就这么表露在人前了……
那边姚爷已经给雷爹说完朝上的纷争,道:“虽然皇上觉得自己正千秋鼎盛,可怎么都是年过半百了,加上皇子们渐渐都大了,难免心思浮动。”
江苇青道:“以前没说,是觉得许没那个必要,如今因着雷爹爹的这个差使,只怕您一家都会成为他们关注的一个重点。”他看着雷寅双和花姐重申道:“特别是女眷。如今情况不明,他们自己不能出面,最常用的手法,便是在内眷中下功夫。”
话说天启帝极是能生,膝下光皇子就有十六个之多,公主倒是只一个,且于战乱时就已经夭折了。这十六个儿子中,最大的便是前些年早亡的太子;最小的,去年才刚刚出生。大兴律规定,皇子满十四岁后便要封府出宫。封府出宫的皇子才有资格介入政事。因此,不算那夭折和不满十四岁的小皇子们,如今够资格争一争那太子之位的皇子,就有六位之多。
自来立嗣,或论嫡庶,或论长幼。偏偏那已故的元后只生了先太子一个,太子亡故后,便再无嫡出一说。而若说要立长,先太子之后是二皇子年岁最长。只是,二皇子自生下来就先天不足,如今一年里倒有大半年是在病床上度过的。剩下的几个皇子中,年纪次长的四皇子生母却只是个才人,且为人庸碌。再往下便是六皇子了。六皇子生母是如今执掌六宫的徐贵妃,不管论年纪还是出身,似乎都是他最为合适,偏他性情桀骜,不得天启帝的喜欢。再往下,是今年刚二十岁的七皇子。七皇子的生母是德妃娘娘,其性情豪爽,行事干练,曾被天启帝夸称“性情最像自己”,可谓是如今立嗣的最热门人选。剩下的两位皇子都是今年才刚满十六岁的小皇子。一位是和六皇子一母同胞的九皇子了——便是今儿招惹雷寅双的那一位——虽然天启帝不喜欢其亲兄长,却对这个长得酷似自己的儿子颇为喜爱。最后一位是十皇子,其生母淑妃早亡,是德妃娘娘将他一手带大的,所以一般都将他视作是七皇子的附庸……
“就是说,”差点被众皇子们给弄晕了头的雷寅双一阵翻眼,最后对江苇青总结道:“归根到底,就是贵妃娘娘跟德妃娘娘,在争未来的太后之位嘛……”
此时姚爷已经拉着雷爹去外书房继续给他讲解朝政去了,花姐也和板牙奶奶板牙娘叙话去了,只雷寅双等小辈们还坐在花厅里。
她这么一说,小静立时皱眉喝了她一句:“瞎说什么呢!”
江苇青则一脸宠溺地看着雷寅双,笑道:“这话就在家里说说吧,出去说,会惹麻烦的。”
雷寅双白他一眼:“当我白痴啊!不是因为你们,我才说得这么直白的嘛!”
李健和三姐对视一眼,却都是一阵无语。
对于江苇青的告诫,雷寅双其实颇有些不以为然的,只道:“便是这些人有意跟内眷交好又能如何?什么时候朝廷许女人当官了,只怕巴结我们还有些用处,不然都是白搭。”
江苇青道:“别人看的可不是你能不能在朝堂上帮着他说话,他们看到的是你家里和他那一派系亲近……”
他话还没说完,就叫雷寅双不感兴趣地挥着手打断了。她翻着眼道:“真是麻烦,哪有你说的那般厉害!我与人相交,只看那人值不值得相交,至于他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与我何干?难道说,我跟某个皇子成了朋友,便表示我爹就是他那一派系的了?若朝里的大人们看问题都如此肤浅,那我得替皇上一掬同情之泪了。这皇帝当得,也忒累了!”
江苇青哪里不知道,她的性情直接,原就不爱这些弯弯绕,所以才如此抗拒。“我是怕你吃亏。”他柔声道。
“我娘说过,不贪便宜不吃亏。”雷寅双立时一竖她那白生生的小拳头,看着他盈盈笑道:“就像今儿的事,九皇子那里再如何,我只守着我该守的本分,多一分我也不要。当然,少一分也不行。该如何我就如何,我行得正坐得正,还怕了谁不成?!便是谁给我下套,真叫我吃了什么亏,大不了我揍回来就是!”
江苇青看看她,默默叹了口气,趁着小静扭头吩咐茶水,李健又和三姐在低声说着什么,没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