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众人皆是盘膝而坐,在冥思中沉沉睡去,连闹腾了许久的烛潆也趴在树杈上敛了声息,林中静谧,万籁俱寂——
这时,少谙猛地睁开了双眼,异瞳之眸中闪烁着几分不可思议之色,瞥向了曲径深处,伸着双手触碰着随风而来的一道无比熟悉的气息!
扫视了四周,少谙见众人均已熟睡,便悄悄起了身,抬头望了一眼天色,蹑手蹑脚朝着那处而去。
仍是白日里与沂筠来过的那处寒潭,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了淙淙水声,月牙形的水面似是一面碧玉魔镜,幽紫魔纹印刻在边缘,她曾经插入潭底的枯枝竟是碎作了数十段,排列成一个传送阵法,中间的漩涡隐隐冒着魔光。
少谙展颜一笑,毫不迟疑地一跃而下,这是魔界的传送阵法,她绝不会认错。
果然,一阵眩晕过后,映入眼睑的是令人心安的暗黑之色,远处那座恢宏肃穆的宫殿,是她永远也无法忘记的梦魇之处——焱宫!
由于体内仙魔之力制衡,她的实力大损,明明近在咫尺的焱宫却仿佛极为遥远,飞了许久方才踏上殿前的台阶,这个她曾一步一叩,喋血而行的长阶——
焱宫是除三尊二使一君之外所有魔的禁地,擅入者死!
今日的焱宫如往常一般阴沉幽静,仙人二界七月初七已过,依照魔界的算法,今日也该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八百多年前仙魔之战启、凤焱上尊湮灭魂归的日子,祭日……
少谙瞧了瞧头顶的太阴濯日,一步一步踏上台阶,三百一十二阶,分毫不差。焱宫依旧大门紧闭,她颤抖着双手,缓缓推开布满了古老魔纹的黑色大门,一道魔力萦绕在掌心,竟是在排斥她的力量!
是啊,她体内不止有魔力,还有仙灵之力——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是推开了殿门,太阴濯日照射进来,一道幽暗之径顺着她的身影延伸至宫殿深处,一尊墨玉王座之前。
“谙儿——”王座之上传来一道深沉的呼唤。
师尊?少谙猛地抬头,尽头之处,是她朝思暮想的身影。
“师父!”她加快了步伐,整个大殿只听见她急促的脚步声和惊喜的呼唤声,王座三丈之外,她突然停了下来,双膝跪地施了一礼,口中称道,“徒儿少谙拜见师尊!”
“嗯,你此番归来可有东西要呈给为师?”威严之声响彻大殿。
东西?诛天剑吗?
少谙心中一凉,但仍是张开双臂,一阵白光过后,一柄四尺长剑静静漂浮在她身前,望着莹润如玉的剑身,她眼神一黯,终是握上剑柄横于身前,闭眼深吸了口气,缓缓言道:“弟子呈上诛天剑,望…一解师尊…相思…之意!”
极力遮掩情绪,却仍是掩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手中诛天剑陡然消失,下一刻却是出现在枫秀手中,他面上薄雾已然散去,露出了一张苍白的绝美面孔,一扫少谙记忆中的淡漠冷然,竟是透着一丝狂热之色。
“好,好——”枫秀抚摸着剑身,口中喃喃道,“阿焱,你终是回到我身边,永远不再离开我了!”
少谙低着头,将自己毫无血色的唇咬得墨红一片,压抑的泪水混着鲜血,滴落在地,暗哑之声不似她喉中发出一般,:“……恭喜师尊!”
“哈哈哈哈……”
枫秀的狂笑震得少谙脑中剧痛,她闭了眼欲要避开这震耳之声,却突然觉得胸口一凉,她缓缓睁开双眸,面前是师尊狰狞的面目——
“滴答……滴答……”
是水声吗?可她明明记得焱宫之中并没有泉水……
那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重,似要淹没她的灵识!
少谙愣愣地望着插入自己心间的那柄剑,那执剑的白皙无暇的手——曾经抚过她的头顶,是那般地温柔,那般地……
她仍是立着,一股力量支撑着她不曾倒下,颤抖的双唇字不成句,道不出未尽的话语:师尊,若要我死,何须您亲自动手……
意识渐渐消散,只听得眼前之人无比温柔地说道:“苦寻多年,却不知最好的皮囊就在身旁,阿焱,归来吧!”
不,不要——
她不是皮囊,不是!纵然不是爱人,却仍是…徒儿啊……师尊,你为何如此残忍!
只剩下一丝灵魄,她隐隐感觉到一束白光从自己的心房内悄然生出,瞬间蔓延了全身,一道陌生的声音从自己口中缓缓语出:“阿秀,好久不见——”
不——
再多呐喊也是徒然,她感觉自己飘上了天空,瞧见一旁的太阴濯日似一只幽紫魔瞳般,悲悯地望着自己逐渐消散在寒风之中……
那太阴濯日的瞳眸竟是突然分作两半,一半莹白一半幽紫——
“噗——”少谙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睁开了异瞳的双眸,望着不远处盘在树上的碧绿小蛇,眸色深沉。
见她醒来,那小蛇似是一惊,忙吐了信子欲要逃跑,少谙低头瞥向了自己的手中——诛天剑躬自闪烁着幽幽莹光,而自己小腿之上,竟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冒着鲜红的血液,一丝仙灵之力散逸而出!
知晓追是追不上了,少谙赶紧蘸了腿上鲜血,在地上画了一道囚笼一般地符咒,借助那仙灵之力,猛地拍入地面,顿时一股肃然之气包裹了树林百丈方圆。
谅那蛇妖飞天遁地也逃不出去!
做完这一切,少谙方靠在一棵大树上,重重喘息着,冷汗浸透了身上白衣,不是因为那符咒有多消耗体力,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