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大夫人进了书房的门,但见自家夫君和小儿子正坐着说话呢,见她进来,大的起身相迎,小的躬身问安,她受了儿子的礼,又给老爷问了安,一家人这才各自落座。
蓝大夫人这会心中有了决断,第一件事情,就是先仔细的打量这对父子俩的穿着可有纰漏。
她先看的蓝明东,因着不是办公事,这位身穿一件月白色的圆领直袖长袍,腰间系着白玉带,中缝线不偏不倚,左手边佩戴一只玉蝉,右边带着香囊,并一套装在雕着捧桃仕女小银筒里的银三事儿。
梳的齐整的发髻上戴着白玉冠,手拿紫竹扇,三缕长须也是一丝不乱,处处都是妥帖周正不失礼,显见也是用心收拾了的。
这才算是略安了安心,扭脸又去瞧儿子可还妥当,这爷俩的装扮倒是差不多,一样的长袍,一样色月白浅色,只不过蓝宏森的腰带是玉镶珠,玉佩是白玉双鱼,带了套白玉的三事,少年郎本就唇红齿白,这会看着也是斯文俊雅,不输别人。
蓝大夫人看的唇角高翘,对儒雅的夫君和俊秀的儿子都极为满意,心中不禁就觉得有些得意。
这位点头表示了肯定后,少不了殷殷的嘱咐儿子几句,“今儿个和你老子去宣平侯府做客,事事都要打起精神应对,切莫说错了话让人笑话,但也莫要守拙,把你那几分本事好歹显露,显露,才好让人家不小觑咱家。”
蓝宏森见娘亲这几句话,颇有些似是而非,心里暗暗寻思,“娘她又要我好好表现,还又要我谨慎小心别出错,要求这么高,是为了在宣平侯跟前留个好印象么?”
“可为了留个好印象,不应该是谦虚恭顺的吗?宣平侯也是长辈呢,太张扬高调了,是不是会被长辈不喜?”
越想越糊涂的蓝宏森,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可看着娘亲满眼的期盼,他又不好说些败兴的话,只得张着嘴,胡乱的应下了。
母子俩明显不在一条线上,倒看得蓝明东好笑,点拔儿子道:“森儿,你只管把你在大原舌战群儒的做派拿出来即可,但切记,凡事都要适可而止,莫要让人觉得你锋芒太过,咄咄逼人即可。”
蓝宏森本能的有些敬畏父亲,不管心里是如何想的,先躬身应了声‘是。’
“好啦,你先去垂花门,看于连准备好了没,问问他礼单和东西可核对好了,第一次上门,别弄出什么笑话才好。”蓝明东知道夫人有话要对他说,当即先把儿子打发走,“我和你娘说几句话,一会便来。”
蓝大夫人见儿子走了,这才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颇为发愁的说:“唉,都说自古英雄爱美人,可其实,美人又怎能不去爱英雄?”
她这虽然说得是自家女儿,可未尝也不是意指梁文玉的意思。
这位当初可是京城双璧,比蓝大夫人的名声还要大些,人都想着这位不是进宫陪王伴驾,便是要做王妃的,可谁能想到,梁文玉却是从繁华的京城,嫁到苦寒的西地呢?
固然是御赐的婚姻,圣命难违,可看着眼下的沐凌炫,不难想象出他父亲当年的耀眼风采,这样的英雄豪杰,也难怪梁文玉心甘情愿的嫁了。
蓝大夫人一句有感而发的心里话,蓝明东就什么都明白了。
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拈须轻笑道:“我蓝明东的女儿,果然好眼光。”
蓝大夫人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嗔道:“你现在可是官降sān_jí,不过三品的府尹,咱家箐箐还被李家退过婚,你说说,再怎么看,也是咱家箐箐......”
自家女儿配不上人家的话,打死蓝大夫人她也说不出来,只能是深深的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好不发愁。
蓝明东却是一点不在意这些,走到夫人身边,柔声安抚道:“你老爷我以前也是当朝左相,再说了,老爷我还不老,又未失圣宠,以后怎么着,那还都说不定呢。”
“再说了,李家当初为何要和咱家退婚?你大可以对宣平侯夫人明言的嘛,让她自己评断下,在这件事情上究竟是谁家对,谁家错。”
“依我看,只要俩孩子互相有意,门第都不算是最要紧的,想来宣平侯能叱咤西地经年,也不是那起子迂腐的小人。”
蓝明东这话说的,却是大了,他哪里知道,沐德邤还就是个最看重门第的人呢?
只不过,这次的事情都遇到一起了,先是长子犯了大错,被沐凌炫紧紧抓住把柄,让他这个做老子的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而沐凌炫原本桀骜不逊的态度,也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很大程度上软化了沐德邤,让他能静下心来,听儿子说。
再加上还有齐王爷这个隐在后面的人,成为最终的砝码,沐德邤就算心里还有不甘愿,但最起码没把话说死,答应给蓝家一个机会。
想想这事儿,还真是挺玄乎的,人家蓝明东本就惊才绝艳,又曾经站在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要是知道沐德邤打从心里看不上他们家,又岂能做出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的丢人事儿?
所以说,也得亏这些都是隐在暗处的事情,蓝明东他一点都不知道啊。
蓝大夫人听自家老爷的话,大觉十分的有道理,连连点头,忍不住感叹一句,“但愿如老爷所言,那宣平侯是个开明大度之人,不要做出那棒打鸳鸯之事。”
他们夫妻俩在这里患得患失,却是不知道,自家那个未来的女婿,实实太过能干,竟是提前就把路都铺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