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名义上还是朝廷的军队,若是私下投靠他人可是重罪,日后朝廷追究起来嘉州伯能扛得住么?”有人已将开始思考投奔李悠的后果了。
“今时不同往日,经过好水川和御驾亲征的两场大败,大魏禁军精华毁于一旦,如今朝廷不仅没有兵马抵御外寇,就连剿灭各地的乱贼也要依靠豪门大户兴办的团练,兵权从京城下放到各地。”罗世绩对目前的局势看的颇为通透,“若放到太平时节,朝廷或许可以慢慢积累实力重整禁军,可眼下北虏进逼京师,总是大魏能逃过此劫,收买北虏退兵的消耗也让他们无力再征召大军!到时候大魏将由强干弱枝编为强枝若干,攻守之势倒转,朝廷再也无力控制各路豪门,嘉州团练眼下已是天下强军,再加上我河东讨贼军,精兵可达三万,朝廷纵使有心,又拿什么来威胁嘉州伯放弃我们?”
更何况朝廷能不能挨过这一遭劫难还不好说,罗世绩可不认为北虏会乖乖地拿着银子走人,要是京城的皇帝有个万一,那就真的要天下大乱了。自古以来能超过三百年的朝代稀矣,大魏开国至今已经有两百余年,或许这又是一波轮回的开始。没有了张果的约束,罗世绩脑中大逆不道的想法越来越多。
“嘉州伯此前跟随先皇御驾亲征,曾抵御国北虏十万大军,昨夜在下所见嘉州军的战斗力不在我河东讨贼军之下,如今大人已经过去,纵观天下擅长领兵征战者除了嘉州伯还能有事儿?”又一名将官反问道,“如今既然要投奔他人,还不如投奔一个懂得打仗的,如此我河东讨贼军生存下去的希望还能大一些。至于跟在文官后面卑言屈膝,纵使舍了这条性命也讨不到好去,郑某的骨头还没那么贱!”
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之辈,昨夜嘉州军的表现和李悠去年在御驾亲征时的发挥让他们着实感到佩服,从对自己的尊严及身家性命考虑,他们也愿意跟随李悠这样的知兵之人,而不是跟随那些完全不通军事,视武将士卒如奴仆的文官。
此言一出,大帐之中想起了一片赞同声,更有人拿出当年丘元德执掌太尉府和袁汝夔担当太尉前后的形势作比较,他们对文官领军更加厌烦了,可不是每个文官都像张果这般通晓军事、尊重武人的,沿途所见那个文官不是把他们当做奴仆一般呼来喊去?这样的日子实在不是人过的!反观李悠对他们却是待之以礼,两相比较之下,他们又向李悠偏了一分。
“还有一事,咱们从河南道到此地,沿途所见的勤王军也不少了,那个不是像我们河东讨贼军一般缺衣少粮?唯有嘉州伯的手下却是衣食无忧,就连营中的普通士卒身上都有铠甲,他们的骑兵所乘的都是百中无一的上好战马!”又有眼光犀利之人发现了问题,“而且他们不仅能自己吃饱,甚至还有余力为我们提供粮草,我挨饿受冻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久了,若是能吃饱饭,换上一身铁甲,就算为他卖命又如何?”
这个问题更加现实,纵使有张果以身作则,和他们同吃同住,但他们也没少为挨饿受冻发牢骚,再看看李悠那边一个个铠甲明亮、精神饱满的士兵,两边的差距也太大了,能吃饱喝足还有上好甲胄的日子谁不想过?
“可那都是嘉州伯的亲兵,就算我们投奔过去也能像他们一般?”有人已经开始考虑更深度的问题了,他们对投奔李悠似乎已经没了心理障碍,现在琢磨的是如何获得和嘉州军一样的待遇,“我等都是行伍中人,自然知道供养这样一支大军的消耗,嘉州伯可有这个财力?”
“嘉州伯如今是云嘉团练使,云州方才出了乱贼且不去说,那嘉州可是富饶之地,甚至要胜过河东四府。”罗世绩熟悉地理,对嘉州和云州的情况也知道一些,“更何况我在嘉州伯的军中还看到了昌华伯的运河兵,昌华伯久居运河要地,家财无数,昌华伯家和嘉州伯家乃是多年的世交,若是他们两家合力,供养三万大军不在话下。”
“若是诸位都是这个意思,那么我稍后就去嘉州伯大营之中向他问个清楚,纵使比不上嘉州军的待遇,也不会让诸位兄弟吃了亏。”罗世绩说道。
“不敢奢求能有嘉州军这般风光,只要能吃得饱穿得暖我等就心满意足了。”众人连连点头,似乎已经达成了一致。
“好,事到如今也说得差不多了,现在也该是做决定的时候了,愿意投奔嘉州伯的站到右边来。”说完罗世绩第一个站了过去,接着秦士信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其他军官幕僚也三三两两的站了起来,最终有八成以上的人同意罗世绩先去和李悠谈一谈。
“既然诸位不愿意跟随我等,那么我等也不好勉强,如今营中还有些银子,我这就拿出来发给诸位,咱们好聚好散!”罗世绩行事果决,见有人依旧持有不同意见,就立刻客客气气地将他们送出大营,以免这些人日后坏事。
纵然有人不情愿离开,可是看着秦士信摸向双锏的手和其余军官不善的眼神,他们只好就坡下驴,拿着罗世绩送上的银子另谋出路去了,至于士兵他们一个也休想带走。
统一了军官们的想法,罗世绩又重新安排了值夜的人选,务必保证在这紧要关头河东讨贼军内部不要乱起来,接着将镇守大营的重任交给秦士信,自己则带着几名军官连夜赶向李悠的大营。
奔波了两日早已陷入熟睡之中的李悠被亲兵从睡梦中唤醒,当他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