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飞船的身影完全显露,原本的晴空万里已然跟暴雨前的天空一样阴暗了。
飞船仿佛一只巨大的蝠鲼,悬在他们的头顶。接引灯的光向下射来,打在父亲跟罗伊身上的时候,罗伊简直以为自己要飞升了,或者被吃了。
等一行人全部登上飞船后,飞船如同一只真正的蝠鲼,缓缓扇动柔软坚韧的合金胸鳍,在空气中轻盈地游动,向空气越来越稀薄的高空迅速上浮。
没用冲泡一杯咖啡的时间,摆渡飞船便到达目的地,将罗伊一行人送到了星舰维多利亚号上。
这次罗伊没有眼福目睹星舰的全貌。不过就里头高达十几层的通透天井和比顶级酒店更加富丽堂皇的装潢来推测,这绝对又是个庞然大物。
而且,船票绝对不便宜。
“这是去在嘉年华正式开始前最后一班星舰了。”父亲有些歉疚地对罗伊说,“这是慢舰,要两天才能到卡多星,稍微将就一下吧。”
罗伊有点搞不清父亲对于“将就”的定义了。
罗伊和父亲的套房在飞船最好的位置,可以观赏壮美的星际美景。甚至还附带了一个小阳台,突出在星舰之外。反正太空里头没空气,星舰不用做成流线型。
罗伊走了进去,发现了一个开关。按下去后,她发现星舰消失了。她整个人漂浮在无垠的太空之中,绚烂的玫瑰色星云调皮地缠绕上她的手臂,脚底有恒星不停歇地燃烧。一扭头,一颗彗星毫无征兆地从她眼前划过,在她的视网膜上割了一道明亮的光痕。
在远方,超新星pēn_shè着长达几百光年的湍流,激情澎湃地将组成自己的物质喷洒在星际空间。
如此壮美瑰丽的宇宙。
可是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活人。
四周无限黑暗,无限孤寂。明明如此广阔,却根本无路可逃。在最初的震撼退去后,剩下的只有那能把人压缩成黑洞的恐慌。
罗伊挑了挑眉。嗯,做的蛮逼真的。
只是没有连接神经网络,速度也不快,所以稍微有点小儿科。
“罗伊!罗伊!”
父亲在外面笃笃地敲门,焦急地让罗伊赶紧出来。
罗伊关掉了这对于普通人而言极其逼真的现实模拟,打开门,父亲一把把她抱了出来。
“稍一看不见你你就到处乱跑。那阳台可是在星舰主体外的,万一出危险了怎么办!”父亲吓破了胆,“那是星舰驾驶模拟器,一般人受不了的,疯了的都有。真是的,怎么会在房间里安装这么危险的东西。我要换房间!”
“别折腾了。”罗伊拦住父亲,“您看,我不是好好的?”
父亲把罗伊拉开一点,横看竖看,左看右看,打量了好几圈才勉勉强强地放下心。“别再乱跑,听见没?”
“嗯。”罗伊乖巧地应道,“对了父亲,你有嘉年华的导游地图么?我想看看接下来怎么玩。”说完她又补充一句,“纸质版的。”
她没有星脑终端。
“纸质版的啊……这有点难办了。”父亲想了想,“可能星舰上会提供吧。毕竟这是专门去嘉年华的星舰。我打个内线电话问问。”
过了一会儿,一名西装革履的侍者端着地图出现在门外。轻飘飘的地图被折成几折,像名贵的红酒那样放在精致的托盘中,下面还垫着一张丝绸手帕。
接过地图,罗伊刷拉一声将它展开,铺在地毯上仔细研究。
“我的乖乖!”
正在给小费的父亲回头一看,吓得赶紧过来,“轻点儿,这可是纸啊!”
光他刚才给的小费都够他们俩一天的食宿了。
“地图不就是给人用的么。”罗伊不以为意。叛军不敢用星网,怕走漏风声,经常用纸质地图。“哎父亲,这里有鲜花展销,你不去看看?”
父亲扶额。“我去不去不用你担心。你管好自己就成。”
罗伊吐了吐舌头,埋头研究地图,挑了几个看上去比较能吸引十二三岁小姑娘的项目,又仔细研究了下地图上附带的嘉年华时间表,挑选出父亲可能喜欢的展会或比赛,撺掇父亲去参加,看上去就跟出来玩的小姑娘一样兴奋。
父亲刚开始很无语,逐渐的也被她的兴奋感染了。罗伊能看出来,如果不是有那条人命案压着父亲,父亲肯定也会好好玩玩她提到的某些项目。这样到时候她就再劝劝父亲,然后就能有单独行动的时间了。
当她合上地图,揣进衣兜,蔻朵和乐至等母亲名下产业的地点已经印在她的脑海之中。
然后就没什么可做的了。父亲要了点零食,跟罗伊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虽然聊的都是“迪拉星今天天气挺好呀”、“希望卡多星也有个好天”之类没营养的话题,但父女俩都很享受这短暂的悠然时光。
就这样磨到了中午。罗伊本想直接在房间里吃午饭,然后借口睡午觉,躲在自己的房间仔细思考一下在见到母亲的人后该怎么说。她没有太多时间,得在最短时间内让这些人信任她,为她所用。
结果她被父亲拽出来了。
“在房间里呆了一上午了,出来透透气吧。”父亲坚持,“嘉年华其实从进入星舰就开始了。不去感受一下,太可惜了。”
好吧。
当罗伊穿戴齐整,与父亲一同走进位于星舰最高层的“露天”餐厅,立马意识到父亲所言非虚。
到处都是觥筹交错。空气粉粉的,到处漂浮着从名媛绅士脸上掉下来的脂粉颗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