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的第一反应是拔腿逃跑。
还好他忍住了,扭头打量这位陌生男人,很有礼貌地问:“请问您是?”
那男人说出了自己的姓名,还有自己工作的地点,是一家报社。人名和报社名字同样陌生,听了一遍尼克也没记住。
不过那位男士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我们家的记者曾经采访过您的母亲。您的母亲非常坚强,是位值得尊敬的女强人。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尼克对这种称赞方式不太习惯。不过既然是在夸他妈妈,他还是很客气地道谢了。
“您怎么到这儿来了?”男人困惑地问。
尼克摸了摸鼻子。“没什么……我,就是随便走走,到这儿了。”
“原来如此。”男士没有深究,“那您现在没事儿?来来,来我家做客吧!”
“这是你家?”尼克问。
“是啊。我和我妻子生活在这里。”男人笑道,热情地拉起尼克的手。
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但尼克还是跟着男人回到了门前。
人了!”男人敲门。
可惜不管他怎么敲,大门始终紧闭。
男人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对尼克说:“可能我妻子出去买菜了。”
可是他摸向裤兜后,表情更加尴尬了。他让尼克稍等,在门口转了一圈,然后欣喜地叫了一声,从一个小花盆下面摸出了钥匙。
尼克没想到这年头还有这样藏备用钥匙的。真的不怕被人闯空门么。
男人打开了门。在他热情的邀请下,尼克走了进来。
门口没有小孩子的鞋子,只有一双女士鞋,上面还沾着湿润的尘土。
“亲爱的,我回来了!”男人大喇喇地走进房间,大声招呼,却只听见回声,不由得咕哝,“人哪儿去了。”
“您和您妻子有小孩么?”尼克问。
“有个女儿,在寄宿学校读书,成绩很好。”男人非常自豪地说道,“您先坐,我去给您倒茶。”
尼克没有坐下,只是小心地靠到了墙边,毕竟这是个他不熟悉的地方。“您妻子不在家?”
“可能从菜市场还没回来吧。”男人无所谓地笑道,再次邀请尼克坐下,自己转身进了厨房。
靠近大门口的地方正好放着一只凳子,尼克犹豫地坐了下去,只坐在最外侧的边缘。他其实并不熟悉这个社区。如果他是一个在正常社会中长大的孩子,那么他会明白,想要藏匿什么东西,需要把藏匿地点附近的情况尽量搞清楚。可惜他从小在一座公墓长大,那里常年陪伴他的,除了寂静就只有永远也不会散去的薄雾。
但他不傻。他正在打量这间小巧而精致的客厅。这栋小楼实在太小巧玲珑,看这间客厅的大小,一楼除了厨卫,应该就只有这一间客厅一个房间了。所以尼克在窗边的桌子上看到了一整套餐具。看来那位女士同样将这里作为自己的餐厅使用。
尼克又抬起头,望向墙壁。墙上有一张有些泛黄的照片,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少女挤在相框里,对着镜头欢笑。但那两个女孩子长相天差地别,绝对不可能是一家人。
不知道楼上是什么样的,那个小男孩是不是在上面。
忽然,尼克想起什么,猛地转头望向玄关。
那里有一双女士的鞋子,却不止一双,还有一双鞋是他脱下来的。
就只有那一双鞋。
“哎……平时家里都是我妻子忙前忙后,她这没回来,我连好茶叶都找不到。”伴随爽朗的声音,那位男子端着茶壶拿着茶杯从厨房走了出来,“不好意思,我妻子肯定去大采购去了。她以前可是做厨子的。到时候还请您能赏光啊。”
尼克的目光移向他的脚。一双锃亮的皮鞋好好地穿在他的脚上。
“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尼克撂下这句话,转身走向玄关。
咚的一声,尼克寒毛一竖。他本能地弯下腰,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驰而过!
茶壶掉在地上,滚热的茶水四散流淌。男人手中的手枪朝着尼克不断地出火舌。玄关如此狭小,尼克根本没有躲的地方!
就在这一瞬间,尼克几乎看到了飞驰而来的子弹的轨迹。
小楼外,典雅美丽的木门震动几下,多出了几个黑色的小点。
如果有人靠近了看,会发现那些所谓的小点其实是一个个被子弹贯穿的空洞。虽然数量不多,但从左到右,从上往下,没有留下一处可以完整蜷缩下一个成人的区域。木料被子弹的高温烧得焦黑。
按理说,这应该会被周围的邻里发觉。但是这个社区刚刚发现一间空置的房间中有冰冻的尸体,胆子大的人跑去围观看眼儿,胆子小的则缩在家里不敢出门,即使有人真的发觉这用带了消音器的手枪打出的孔洞,也多半会猫悄的不出声,让自己尽量被当做空气。
太阳逐渐西斜,悬挂在地平线之上,似乎随时有掉落下去的危险。
阳光透过窗户,扫过厅堂,也扫过正跌坐在地的那个人。
同样扫过的,还有在地板上张牙舞爪地向四面八方流淌的,浓稠的血液。
“不……”
尼克抱着脑袋呻吟。
时间过去多久了?
他不知道。他上一秒的记忆还停留在子弹朝自己飞驰而来,等再回过神,面前只剩下这一局鲜血淋漓的尸体,还有同样鲜血淋漓的自己。
“不……不是我做的……”
尼克徒劳地挣扎着。
但无论怎样逼自己,他就是想不起来刚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