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话音刚落,苏珊大步走进客厅。
跟文森特截然相反,苏珊满面红光,两眼锃锃发亮。她大步走到父亲跟前,散漫地行了个屈膝礼,张嘴就要说话。
然后她看清了父亲的眼神。
“父亲。咱们走吧。”罗伊瞥了一眼两股战战的贴身女仆,轻声劝道。
不管是文森特母子还是她的贴身女仆,都不值得父亲动气。
父亲微微颔首,随罗伊起身,轻轻扫了一眼贴身女仆后,转身与罗伊一同向门口走去。
贴身女仆差点儿没坐地上。
凯恩随即上前,捉住苏珊的手臂。罗伊朝身后瞥了一眼,正好捕捉到凯恩那比刀锋还锐利的眼神。
罗伊试着想象一下接下来会是什么在等待她的贴身女仆,发现有点死脑细胞。
算了。反正可以确定父亲能让她深刻地意识到,卖主求荣的下场是什么,这就够了。
“罗修先生!”
文森特急了,跳过桌子想要抓住父亲。
凯恩一把把他推了回去。
父亲拉着罗伊,根本懒得回头。
文森特的老妈被吓傻了。这会儿没人纠结殴打贵族的罪名了。文森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顾不上蓬乱的发型和衣服上的蛋糕渍,大声喊道:“罗修先生!你等一下,真的很重要!”
凯恩双手轻轻一拧,苏珊的胳膊立即在身后缠成了麻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苏珊鼻涕眼泪糊一脸,跟马上要被枪毙似的。
他俩正好挡在文森特身前。文森特越不过去。就算他飞到门口,也拉不回罗伊和她父亲了。
忽然之间文森特灵光一现,狠狠踢了苏珊一脚,狠狠地命令道:“说啊!再不说没机会了!”
苏珊张大嘴。
可不等她出声,凯恩伸出食指跟拇指,往她的脖子根一捏,她顿时变成了被人扔上岸的胖头鱼,干扇呼两瓣嘴,愣是一点儿声没有。
文森特着急了,只好亲自上阵吼了个脸红脖子粗:
“罗伊失贞了!”
已经走出客厅大门的罗伊脑袋轰地一声。
猛然之间,一切都回来了。禁闭室的阴冷扑面而来。撕裂一般的痛感。血,到处都是她的血。还有她的孩子……她的孩子!
不。
罗伊强迫自己深呼吸。她已经回来了。这些都过去了。不对,是都还没发生。
她还有机会挽回。还有机会。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父亲在摇晃她的肩膀。罗伊眨眨眼,对父亲笑笑。
父亲如释重负,粗糙的大手使劲抚摸罗伊的脸,磨得罗伊生疼。
“怎么样,有兴趣听一听了么?”身后,文森特好整以暇地问。
他什么时候到门口的。
罗伊腹诽道。
父亲没回答。
罗伊偷瞄父亲的脸,看不出他信不信。
甚至看不出是不是在生气。
也就是说……他还是想听。
是啊,是啊。一个父亲,一个致力于培养一名名媛淑女的园丁,突然间听闻自己精心栽培的鲜花其实早被采摘了,原本清澈的泉水早已混入污垢,会是什么心情?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会是什么?
而且这个女儿还常年跟他分居两地。而且,他还刚刚知道,这个女儿身边围绕了一圈极其不靠谱的家伙。他怎么可能会扔下一句我不想听,然后毫无心理负担地转身离开?
他是她的父亲。他爱她。可这不意味着,他会相信她。
罗伊浑身冰冷。这没什么。这很正常。父亲不相信她没什么奇怪的。再说了,即使仅仅出于对她的关心,父亲也会想要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她还在发抖。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尖叫。求你了,相信我!
文森特流露出满意的笑容,优雅地朝客厅内招了招手。
苏珊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不知道她是怎么摆脱凯恩的。估计凯恩也被文森特嚷出的这句话吓傻了吧。
“是哈罗德。”苏珊喘着说,“是他。罗伊的物理老师。他得手了。就在斯芬被带离薇园之后的第三天。前一天下暴雨,我儿子被淋感冒了,罗伊小姐就寝后我就去照顾他。然后,等我把儿子哄睡着,回到罗伊小姐的卧房前,看见哈罗德正从小姐的卧房里出来。小姐被迷昏了,床单上全是血。我很害怕,就趁着小姐的药劲儿没过,换了床单给她擦洗身体。第二天小姐觉得不太对劲,我撒谎说她前天着凉了……”
苏珊絮絮叨叨地说着。
罗伊被父亲抱在怀里,感觉到父亲臂膀的收紧。
可父亲没有抱着她离开。他还在听。
文森特不知道哈罗德已经“坦白”了。但父亲,您是知道的。判断文森特在说谎,很困难么?
“这么说来,罗伊小姐自己并不清楚是否发生过这些事情?这可怎么办呢?”文森特装模作样地皱起了眉头,“这下罗伊小姐可怎么嫁人呢?她必须尽可能快地嫁人,是吧罗修先生?”
“你想怎么样。”
父亲平平淡淡地问道。
但罗伊能听出来,他嗓音的干哑。
“很简单。互利互惠。”
文森特说道,“我想要钱,罗伊小姐则需要嫁给一个高级贵族。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各取所需?这才是真正的双赢。”
他向前踏了一步,目光炯炯地盯着父亲,舌头上仿佛抹了掺着毒药的蜜:“万贯家财,换罗伊一条命,您觉得值不值?”
“父亲!”
罗伊紧盯着父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