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撞破了什么丑事,于廉猛地低下了头,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实话,于家世代为医,三代人为御医却依旧繁盛到现在,这已经不仅仅是医术的问题了,谨慎与出色的政治远见都不可少,即便不喜欢当御医而远远跑开的于廉也知道这个时候是应该装聋作哑。
“嘶——”嬴景捂着脸,淡淡道:“还有脸上的伤。”
于廉忙从随身带的药箱里找到活血化瘀的药膏,想要为他涂上,却被他凌厉的眼神制止住了,“放在那里,我自己来。”
早就听兄长无意间说起过诸,位皇子都有不为人知的怪癖,所以无论他们提出什么要求都不要太过惊讶。于是,于廉低低应了一声,便将那药膏恭恭敬敬地放在一边。
“于郎中,你还没有说,我这是得了什么病?”嬴景冷淡地看着他,语气却有些迫切。
于廉眨了一下眼睛,背脊有些发凉,九皇子嬴敏可谓是高高在上的贵人,即便有一张妖异美貌的脸,受京中无数世家娘子的追捧,但他从来对人不假辞色,那样的一个人,竟然用冷漠的表情,清淡的声音说着如此炙热的情感,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是绝对无法相信的。
于廉不知自己不经意间究竟作出了什么样的表情,就见嬴景那副冷静自持的神情有一瞬崩碎,他按着炕,探身盯着他,“莫非真的是什么很严重的病?”
他一时想笑,却知道若是自己真的笑了出来,一定会惹得九皇子不快。
“殿下。”他将头垂的更低了。
“你何必吞吞吐吐。”嬴景越发逼近了,“难道真的是什么不治之症?”
于廉无法只得道:“您并非是生病。”
“什么毒?”
他一噎,却耐着性子道:“也不是中毒。”
嬴景坐直,了然道:“果然是中了蛊。”
“殿下,您这也不是中了蛊,若说是生病还有些相似,不过……”于廉小心查探着他的脸色。
嬴景一挑眉,眼尾痣欲滴,眸中水含翠,他按着炕,朝他更近一步,饶是嬴景强行压制,可语气中还是泄露了些许急躁,“不过什么?”
于廉轻声道:“不过是相思成疾,一场相思病而已。”
“相思病?”他身体微微朝后仰,双手抱胸,明显不信于廉所说的。
于廉无奈,想那九皇子自小便生就一副好相貌,文采fēng_liú,武艺高强,自有人品评他为“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风姿卓然,遗世而独立”后,便人人称赞他为“玉山”,就连当今圣上也是“玉儿”的称呼他,而京中的世家娘子无不梦寐以求能嫁于他为妻,可这“玉山”却真像极了那冰冷物件儿,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知道害了多少娘子相思成疾,如今可得落到他自己身上了。
想那也是因为宫里教导的是房中术,而非爱与情。于廉在心底里叹息一声,如今四皇子杀兄逼父,何尝又不是因为皇宫内寡情薄爱的结果?
等到他想了一圈回来,却发现嬴景正愣愣地坐在那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一阵喜,一阵忧,一阵怒,一阵怖。于廉倒是觉得那个被九皇子“心悦之”的娘子既幸运,又不幸。
“于郎中,你当真没有骗我?”他极其威严地盯着于廉看。
“不敢。”于廉回应道。
“可是,我怎么会……会……”他半捂着脸,既有些想要发笑,又有些心虚,声音却轻的不能再轻了,“我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这种私密的事情于廉自是不便再继续听下去,便立即道:“殿下,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嬴景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在九皇子的□□处溜达了一圈,仔细关照了一下被秦学士提到的要重点关注的地方,但因为九皇子的拒绝,他也只能告辞离开。
“怎么样?”
于廉一出屋子,正懒懒散散依靠着墙壁喝酒的秦藻便立刻迫不及待地凑上前来。
于廉深吸了一口气,沉着脸道:“秦学士,若以后再是这种情况,你只要为殿下找他心悦的女人来就行了,我手中的病患无不比他病得严重。”
“哎?”秦学士眨了一下眼睛,眼角向下瞥,眼中沉郁的痛被酒气熏染的似乎淡薄了不少,他用扇子遮着嘴,“殿下都跟你说了?”
于廉深深看了他一眼,“殿下问我的病状正是相思病,还有,秦学士你……”
“我?”他微微一笑,仰头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从唇边流下的酒水,顺着脖子,流过他嶙峋的锁骨。
“距离我在梁京里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清减了太多,若还不戒了酒,恐怕你的身子会坏掉。”他绷紧的面容和严肃的神色无不在说他所说的并非妄言。
秦藻却将他警告的话语像是玩笑一般略过,“怎么可能戒呢?”他垂着头,发丝从肩头滑落下来,甚至有几缕掉进酒坛里面,他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有了酒,我才觉得自己还活着啊。”
为医者怎能眼见别人这么白白损耗自己的身体?可他也知道导致秦藻到这般田地的缘由,正因为知道,他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于廉气呼呼地转身离开,秦藻却在他的身后扬了扬酒坛,用他听不见的声音说道:“谢谢了。”
秦藻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等回过头来正见着嬴景站在负手门口,他一口酒呛进了气嗓里,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你……咳咳——咳咳——”他扶着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