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真以为是信号不好:“喂?书南,你还在听吗?”
桑书南恍惚回神:“嗯,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桑书南把读了一半的《三分毒》合上,去柜台结账。
走出门外,果然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雨势不大,但天色阴沉,明明是白天,却形如黑夜。
桑书南没等太久,就看见了郁占那辆小小的白色车子开到面前来。
他上了车,跟周正真一起坐在后座。
桑书南透过车镜,跟郁占交换了一下眼神。
她冲着他微微地笑了笑。
他垂眼,避开。
周正真说:“我一觉睡醒,你还没回,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桑书南垂着眼,说:“抱歉。我逛书店,结果看到一本很,看得舍不得走。”
周正真忍不住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开始看小说了?”
桑书南说:“今天下午开始。”
道路拥堵,车子开不动。
郁占听见他们的对话,插了一句:“什么小说这么好看?”
桑书南抬起眼,看了看车镜。
又碰上她的眼。
他这次没有避开,望着她,慢慢地说:“你写的那本。”
短暂的沉默过后,郁占笑了。
她转开了目光,看向正前方的道路,跟上前面刚刚挪了几步的车子。
她很镇定,口吻里似乎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被你发现了。”
周正真在侧,说:“对,我还没告诉书南,你是很有才华的作家和画家。”
郁占摇了摇头:“算不上。
原来周正真也是知道的。
全世界独他一个是傻子。
※
第二天是周一。
一早,郁占还是照例送他上课去。
也许是错觉,但桑书南总觉得今天的郁占,待他的态度似乎淡淡的,不如平时热切。
她不开口,他就主动找她说话。
桑书南:“我昨天没去参加薛安宁的生日聚会,但她给我打电话了。”
郁占皱了一下眉,才轻声地“哦”了一声。
她没像往常那样追根究底,他就自己竹筒倒豆子:“她在电话里头跟我说她喜欢我。”
郁占侧过头看他一眼。
她终于肯多跟他说句话了:“你怎么回答的?”
桑书南说:“我骗她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郁占呆了一阵,而后弯了弯唇角,笑起来。
她说:“你伤了一个女孩子的心。”
他问:“我应该内疚吗?”
她摇摇头:“不,这不是你的错。她会好起来的。”
桑书南觉得,她的态度似乎又重新软化回去的迹象。
他鼓起勇气再接再厉,问她:“你昨天忙什么去了?”
她侧过头看他一眼,笑了笑:“扫墓。”
桑书南怔住。
他垂下眼,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郁占自己脸色平和,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是个走运的人,也是个倒霉的人。”
※
桑书南接到周正真的电话。
他要去外地出差,下午的飞机,三天后才会回来。
下午,郁占还是照常来接他。
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
可他总觉得,她的态度跟以前不一样了。
晚上吃完饭,桑书南回到自己的房间温习功课。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后,忽然电灯暗下去了。
桑书南起先以为是台灯灯泡坏了,结果发现大灯也打不开了。
他走到阳台去,发现整个小区的楼层都是一片漆黑。
应该是大面积的停电。
桑书南想了想,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走出去,按郁占家的门铃。
他听见她的声音隔着门传来:“谁?”
桑书南说:“是我,桑书南。”
郁占没说什么,把门打开了。
她手里也拿着手机。
她的脸,在手机发出的白光之下,显得十分苍白。
桑书南问:“你家里也停电了吧?”
郁占说:“应该是整片小区都没电了。”
桑书南停了停,说:“我打算去门卫那里问问。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我去换件衣服,你先进来坐一会儿。”
他独自坐在黑暗的客厅里等了两分钟,听见开门的声音。
她说:“走吧。”
从二十七层走到一层,是一项极其浩大的工程。
他让她走靠扶手的那侧,手里举着手机,替她照亮阶梯。
他们借着微光慢慢走。
郁占忽然问他:“桑书南,你不问我以前的事吗?”
她问得突然,桑书南手一抖。
手机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桑书南赶紧去捡。
郁占问:“摔坏了吗?”
桑书南说:“没有。”
他站起身来,看着她,说:“你说的以前的事,是指哪一件事?”
她怔了怔,才回答:“所有的事。”
桑书南弯起嘴角,笑了笑:“你的事,我知道一些。”
她问:“哪一些?”
桑书南说:“我看了你的小说,虽然还没看完,但是觉得很棒。我知道你十六岁就考进了善水学院,那是我的志愿校,我希望也能努力考进去。”
郁占望着他,没说话。
桑书南又笑了笑。
他轻声地说:“至于其他的事,我等你有时间有心情的时候,慢慢地告诉我。”
她良久沉默。
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倏然之间,电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