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谢母后。”
因为萧枢脑子里头的芯片,两人倒是难得谈到了政治和权力以外的问题,气氛一时和缓下来。再开口时,路芳菲的声音也温柔许多:“萧枢,之前的事情无法改变了,之后的事情我们好好合计一下。当务之急是挽回形象。羽樱小产的事暂且不说,她说的什么‘棋子’、‘取代皇储’,这种话必须解释清楚,不然我们会被所有民众反对。声誉太差,就算和我们联合的贵族也顾忌一二,说不定会改换门庭。”
萧枢皱着眉。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他自然清楚,只是,如今做什么都落了下风。不闻不问放任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的流言自然不行,但解释?解释什么?又该怎么解释才能不被当成狡辩?
发誓说自己没有取代皇储的心?那么除非自己真的永远放弃了对皇位的渴望,否则以后不管事情变化到什么程度自己都只能离皇位远远的——不然就是自打脸。
说羽樱疯了异想天开?民众肯定不会相信,还会觉得自己是推诿甚至秘密迫害可怜的羽樱。
说羽樱只是不了解情况产生了误会?别逗了,羽樱好歹是个s级灵植师,羽家好好培养的姑娘,脑子又不差,没有实锤她会拼着孩子的命不要也要撕破脸?
萧枢脑子里闪过无数个想法,又一一推翻否决。路芳菲却忽然开口道:“萧枢,既然羽樱撕破脸皮,我们也无需给她面子。就说——羽樱从小恋慕萧柏,却因为萧柏需要北衍3s灵植师的身份选择了北衍为恋人,因此不能与之光明正大在一起,但私底下却和萧柏暧昧不清,为他做事。甚至怀了你的孩子并答应嫁给你之后,还因为这种狂热的背德之情不想要你的孩子,宁可放弃胎儿的生命,也要帮助萧柏。所以她破坏婚礼,以孩子的性命为代价唤起同情,在大庭广众面前编造可耻的谎言。你觉得这样如何?”
萧枢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种勾心斗角弯弯绕绕上,比母后差得远了去。但他不喜欢这种给自己脱身的方式。
羽樱……
想到那个此刻人事不知、刚刚失去了腹中孩子的女人,他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
一直看不起她,觉得她只是一尊精致的玻璃娃娃,没有个性,对名利太过渴望,又太惧怕自己的家族,完全不能活成自己。但是今天却把他所有的判断都给推翻了——用最惨烈和最鲜血淋漓的方法。
当她站在宣誓的高台下,露出明媚而又甜美到恣意的笑容时,不知道是因为她新娘的装束还是因为她忽然好像超脱了一般的气息,那一刻的羽樱,美得让人惊艳。
而当她转过身,对着面露惊骇的观众高声笑着说“我不要再做棋子”了的时候,她眉眼间的飞扬,好像不是要破坏这场不容有失、万众瞩目的婚礼,而是要兴高采烈地赴一场自由的舞会。
她跌在地上,裙摆里慢慢流淌出血色。那一刻她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脸色忽然惨白,头却昂着,是沉默的倔强姿态。
现在回忆起来,萧枢才发现,羽樱的一举一动,都好像一帧帧的画面,慢放般地清晰地呈现在自己脑海。
他无法分辨自己此刻的心情,却知道,他不想让羽樱在失去孩子后再面对“与萧柏有私情”的传闻。虽然社会进步至今,但“婚外情”、“出轨”这样明明双方都不对的事,舆论总是对女人更苛刻,尤其是贵族阶层。
——只是这种理由,不可能说出口。
于是萧枢故作厌恶地拧了下眉:“母后,这完全是把我的脸面往地上踩。我的女人和萧柏有私情?这太难听了。”
“但这是最好的办法。戴绿帽子总比阴谋拉下皇储好得多。而且——这么一来,萧柏所谓‘珠联璧合’的恋情也就被动摇了,人们自然会去质疑萧柏是不是在演戏,或者在欺骗还没成年的北衍——毕竟,人类都是这样,对于阴暗的事情,嘴里说着鄙夷恶心,心里却总是忍不住相信。哪怕是全民偶像的萧柏。”路芳菲精致到凌厉的眉眼,在暖色的灯光下依旧凛冽得让人心里发寒,“要是北衍自己也动摇了,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