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王府正院后头的一排罩房陷在一片安静中,檐下的宫灯随着夜风轻轻转动,散发着幽黄淡淡的光芒,不独后罩房,整个摄政王府都沉浸在无声的黑暗里。
青柠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听到屋子里有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就见青桃正轻手轻脚的从她的床铺上起身来,下意识张口问道:“青桃?这么晚你还要出去?”
青桃似没有料到青柠会醒过来,她系腰带的动作顿了顿,方才小声说道:“我尿急,要去茅厕,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
青柠打了个呵欠,重又闭上眼睛,“我不去,你小心点,快去快回。我总觉得最近王府似乎有些不太平,你要注意安全……”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很快就又响起了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青桃立在原地等了等,一双漆黑的眼睛定定盯着青柠的脸看了半晌,方才慢慢打开门,轻轻走了出去。
青桃出得门来,深秋的夜风吹得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她低了头,在摇曳的宫灯以及影影绰绰的暗影下疾步往下人用的净房走去。
这除了风声便没有任何动静的偌大王府仿佛也随着夜色睡过去了一般,青桃脚下走的飞快,似着急,又似害怕一般目不斜视直往净房而去。
“公主?”她才走进去,黑暗中便有人朝她靠了过来。
青桃一反人前的老实谨慎,只眉头轻轻一挑,整个人就显得鲜活了起来,“怎么样?”
“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公主立刻随属下离开,由属下等人护送您安全回到燕地。”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跪在青桃面前,尚属于女童的嗓音清脆悦耳,她的小脸却满是紧张与严肃。“明日府里清理另一口池塘,那个丫鬟的尸体再也藏不住,您立刻就会暴露于人前。”
“本宫好不容易才混了进来,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有着青桃面容的娉婷公主冷哼一声,眸中有冷光流动,像是在酿着剧毒的汁。然后,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冷冰冰的笑,那笑容甚是阴森的,或者阴冷。
跪在地上的小姑娘大急,“公主此时切不可意气行事!您可知道,早前燕军大营被敌军偷袭,一夜之间燕军悄无声息的死了上千人,每个人的死法都一样,都是在睡梦中死去的,但同营地的人却半点声响也没听到,还有八皇子,亦被人在睡梦中割了头,挂在了边城的城门之上。他们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只除了胸口一个血洞外,再没有旁的伤势,也不是中毒。听说这是大梁用了神秘武器,陛下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他们的伤口到底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又是如何做到一击毙命的。可很明显,燕国如今已经处于劣势,和谈势必会进行,若原先大梁的新皇还打算借由捉了您来胁迫陛下与之和谈,必然不肯轻易伤了您的性命,因而便是被发现了也没什么要紧,可如今……如今您对和谈已经没有了任何可用价值。属下实在担心,您若不趁早离开,落在大梁新皇手中,只怕……只怕很不好。”
娉婷公主的脸隐在黑暗中,只除了一双明亮的有些过分的眼睛,她的神色十分平静,平静的让那丫鬟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公主?”
“走得了吗?”娉婷公主不抱希望的淡淡问道。
“属下等人拼了性命,也会护着公主离开大梁的。”小姑娘闻言心头一喜,以为娉婷公主终于想通了,肯跟他们离开大梁。“事不宜迟,今夜就走!属下这就让她们将暗处的暗卫引开,公主不必担心,咱们肯定能平安出去的。”
娉婷公主眸光流转,漫不经心的开口,“谁说本宫要走了?本宫现在还不能走,不到最后一刻,尚未见输赢,本宫不会走的!”
她说着,轻轻一哼,“落在贺之洲手上又如何,本宫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能狠得下心要了本宫的性命去!”
“公主!”小姑娘急的膝行两步靠近她,“您明知道……又何必拿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
只看贺之洲将那个女人保护的这般严实,又夜夜都从宫中赶来与那女人卿卿我我,就知道公主想要得到大梁新皇这件事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公主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宁愿冒险也不肯离开,这一点都不像她熟悉的果决狠辣的公主了!
见她如此着急,甚至是哀恳着求她离去,娉婷公主终是收起来唇边那高深莫测的笑意,淡淡道:“你们能走,就趁早都走了吧,没必要留在这里陪本宫丧命。”
“公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您千万不要做傻事。等咱们回到燕国,有陛下对您宠爱有加,便是不能与大梁新皇……陛下定也会给您挑个最出色的驸马!”
“回去燕国?”娉婷公主轻笑一声,目中意味难辨:“傻丫头,本宫已经回不去了。”
“怎么会?”那小姑娘呆呆的看着她,不敢置信的呢喃道:“怎么会回不去?陛下那般疼您,超过了对所有皇子的疼爱,只要您回去,一切都还跟以前一样的……”
娉婷公主摇头,目光穿过沉沉黑夜,淡淡说道:“本宫当初自作主张将那女人弄傻后送还给贺之洲,本宫那些早就们定然在父皇面前给本宫上了不少眼药,兼且战事连连失利,还搭上了八哥的性命,都源于当初本宫的任性妄为。父皇即便是再疼本宫,于这件事上只怕也已经厌弃了本宫。与其回去被随便胡乱的塞给一个男人,本宫宁愿在这里跟贺之洲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