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又惊又怒,皱眉不悦道:“那是谁啊?”

陆文远听得他语气阴戾,略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您说刚才过去的那位姑娘?她是城中富户钱家的千金,就住在傅大人家间壁。”

朱时泱越发皱紧了眉头道:“她叫什么?”

陆文远犹豫道:“这个臣也不知道,臣原先住在傅府上,因此与钱姑娘有过几面之缘,但却并未说过话,也没曾刻意打听过,所以一直不知。”

朱时泱听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只因陆文远若真对钱姑娘有意,怎会至今不知她的名姓?但他对钱姑娘无意,却并不代表他对其他的女子也无意,若是陆文远喜欢的是女人……朱时泱心里一沉,真不愿继续想下去。

按说以他天子之威,就算陆文远不喜欢男人,他也大可逼他就范,但如此一来,陆文远却又与陈闱、刘公子、以及那些陪他有过一夜春宵的朝臣子弟有什么不同?朱时泱绝不愿意就此轻贱了他。

之后的一段路,朱时泱便一直在暗中思量,只想找出个办法来试探陆文远,其实他喜欢女人也好,不喜欢男人也罢,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要他对这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不那么反感,朱时泱就有信心将他与自己同化。可是陆文远真的会对龙阳之道没有反感吗?看他对傅潜一事的反应,似乎确实如此,但那毕竟是对别人,若是放在他自己身上,就不一定了。

朱时泱思来想去,只觉疑虑重重,忽喜忽忧,面上的表情更是精彩,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唇角含笑。陆文远看着只觉心惊肉跳,好不容易进宫挨到前朝,便连忙别过皇帝入内阁公干了,朱时泱自回后宫去继续思量不提。

却说陆文远在内阁一直忙活到傍晚,看着天色不早,正盘算着要出宫回府,却见桂喜来传皇上口谕,要他即刻前往御书房一趟。陆文远不敢怠慢,当下便起身去了。

陆文远跟着桂喜一路行猓见殿中已掌了灯火,便知皇上大约一直在此御批。这段时日以来,皇上虽然频频出宫,但却并不曾因此耽误政事,反而比从前更加勤政了。陆文远如今看着就有些欣慰,等桂喜进去通报过了,便进了御书房。

朱时泱果然正在御案后端坐,面前乱糟糟地摊了几本奏疏。陆文远行过礼后,朱时泱便开门见山说道:“朕想从明日开始听日讲,你替朕去安排一下。”

日讲即是廷臣每日进宫为皇帝讲读经史,使其学习治国政术,提高自身修养。陆文远连忙低头答应下来,心里却觉得奇怪,只因朱时泱从登基开始就将日讲荒废了,如今缘何又忽然想起?况出宫微服的一应事务已经准备妥当,不日就将起行,即便从明日开始进讲,恐怕也讲不了几日了。

陆文远心中疑惑,朱时泱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开口解释道:“前几日翰林院将新近编纂完成的《明恒帝实录》呈了上来,朕看到其中提到先帝年过四旬时仍每日召先生进讲,风雨不辍。朕身为先帝长子,却未能承父遗风,深感愧疚,因此决定效法先帝,勤进日讲。朕如今二十有六,想来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日讲对于朕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陆文远听着便很欣喜,只道皇上是真正长进了,已经向明君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忙道:“皇上英明。臣这就去安排礼部尚书周大人为讲读官,从明日起为皇上进讲。”

朱时泱哈哈大笑道:“陆文远,你夸朕的时候可不多啊。不过不必劳烦礼部尚书了,这讲读官由你来做就很好,朕想听你讲课。”

陆文远吃了一惊:“这恐怕不行。讲读官责任重大,需得德高望重,博学多识之人方能胜任。臣年龄尚小,才疏学浅,万万不敢当此大任。礼部尚书周大人则德才兼备,素来为朝中其他人所敬仰,其文学修为之高,堪称当世鸿儒,且自严大人退休致仕后,朝中资历最深者就是周大人了,这讲读官一职非他莫属。”

哪知朱时泱却不悦道:“周大人博学多才是不假,但你也并不差。朕看你往日里上的奏章,无一不是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侃侃而谈。朕最烦你们动辄就拿年龄资质做衡量,难道年轻就得妄自菲薄吗?那朕这皇帝也不必当了。”

陆文远听得皇上说得如此严重,只得道:“皇上恕罪,臣不是这个意思。皇上若真想听臣进讲,不妨任臣为副讲官,司从旁辅佐,礼部尚书周大人则仍为正讲官。再从翰林院择一二侍读即可。”

朱时泱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道:“也好,那就如此安排吧。”

陆文远答应着,仍在堂中站着,怕皇上还有什么旁的吩咐,但等了半晌,并不见他发话。陆文远悄悄抬头一看,皇上已拿起朱笔继续御批了,便放下心来,转身要离开。

谁知他刚转过身去,朱时泱却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哎”了一声,叫住他道:“朕这些日子正在读《战国策》,已经读到魏策了,有些地方不明白,明日你们就进讲《战国策》好了。”说罢,又低头继续翻弄手中的奏章去了,仿佛并不在意。

陆文远却想这《战国策》尽书机谋诡辩之事,且战国时候君德浅薄,礼崩乐坏,谋臣策士追名逐利,朝秦暮楚,无有君臣之固,似乎并不适合治世之君阅读。告退时便有几分犹豫,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朱时泱。

朱时泱却已一改方才不在意的神态,抬眼从背后偷偷打量着陆文远。其实那《战国策》一书他早在七八岁时就已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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