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朱时泱心中仍惦着傅潜和平安的事,处理完政务便起身出宫来了。此时正值黄昏时分,京中的街道上热闹非凡,朱时泱一路磨磨蹭蹭的,直挨了个把时辰才摸到傅府。
朱时泱本就生得标致,行径又格外霸道些,傅府上的家丁早已把他记得熟了,老远看着他来了,便一溜烟儿地跑进府中去禀报。陆文远很快迎了出来,朱时泱左右看了看,却并没看到傅潜的影子,不禁有些奇怪,问道:“傅潜哪里去了?”
陆文远刚道:“傅大人手上有份紧要的文书需要处理,去了吏部大堂,得晚饭时候才能回来。
陆文远今日穿了一身浅色绣暗纹的家常衣裳,少了几分官场上的凌厉之气,倒把他安静淡然的本色衬托到了极致。朱时泱看得心生喜欢,直道新鲜。
两人闲话几句,朱时泱便想起了此来目的,开门见山问道:“这些天朕要你在暗中观察傅潜与平安,可有什么收获?”
陆文远点头道:“有。臣先前不注意时还不觉得,如今一注意观察就发现,平安平时打扫房间,端茶倒水还有送点心吃食,都是先给傅大人再给臣的。而且在臣的房里呆不上一时半刻就急着要走,在傅大人房里却一呆就是半日。”
朱时泱听得两眼放光道:“你就没有过去听听他俩在房里干什么?”
陆文远面色一红,嗫嚅道:“这……”
朱时泱气得一顿足道:“唉,没用!”自去遗憾了一会儿,又渐渐冷静下来,思忖着道:“不过如今这样,也不必再看了。平安屡次藏起你的东西,就是想和傅潜多呆一段时日,傅潜对平安也肯定有意。这件事早晚都得捅破,不然由着平安这么胡闹下去,你可何时能搬进陆府啊?”
陆文远点点头道:“臣也这么想。若是执意将平安拴在身边,来日他就算搬入陆府恐怕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成全了他与傅大人。只要他二人能真心相对,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朱时泱没想到他能有如此觉悟,当下面露赞许之色道:“有道是君子有成人之美,陆卿能有如此觉悟,朕甚欣慰。左右今日朕也在此,就亲自为他二人做回大媒,陆卿以为如何?”
陆文远抱拳笑道:“如此甚好。那臣就先替傅大人和平安谢过皇上了。”
傅潜好歹赶在晚饭前回到了府中。朱时泱听他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称赞他称职尽责,是朝中不可多得的好官。傅潜做官以来还从未得到过如此高的评价,自是兴奋不已,只道这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府中四人相携上桌吃饭。傅府中的厨子最近三天两头就被要求学做宫中御膳,手艺已精进了不少,一顿晚饭做得有色有味,吃得其他三人赞不绝口。只有朱时泱性子急,筷子夹了什么菜都不知道,只想开口向傅潜和平安询问他俩之间的事。陆文远暗中阻止了他几次,只因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饭桌上谈有些不合适,需得另择出个郑重的场合。朱时泱只好作罢。
晚饭后,陆文远觉得时机到了,傅潜和平安却没了踪影。朱时泱大觉奇怪,领着陆文远将傅府上上下下翻了个遍,最后在平安房外的花圃前找到了二人。
此时天色已见暗,傅潜和平安正背对着他们低声商量着什么。陆文远冒冒失失地上前想要搭话,朱时泱此番倒是冷静下来了,一手将他拉了回来,道:“别急,先听听他们说的什么。”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了几步,隐身在离他们最近的一处廊柱后面,竖耳静静听了起来。朱时泱身为天子,平日里甚少做这些偷偷摸摸的勾当,此时便比陆文远要兴奋得多,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
陆文远看着直想笑,却听傅潜和平安的声音清晰了起来,傅潜仿佛有些懊恼,压低了声音道:“让你快些把东西还回去你不听,这下可好,皇上今日又来了。”
朱时泱一听和自己有关系,忙竖起耳朵,平安委屈道:“可我看皇上来时笑吟吟的,并不像来催少爷搬家的。”
傅潜叹了口气道:“皇上怎么想的会轻易让你看出来?也许今日来时是和风细雨,明日来时就是疾风骤雨了。你家主子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上盯他盯得紧着呢,你就算把他的东西全藏起来,也得搬进陆府去。我看你还是趁早把端砚找出来,伺候着你家主子快些搬过去吧。快说,你把端砚藏哪儿了?”
廊柱后的两人听至此处,便将此事猜了个大概。原来傅潜以为皇上今日来是催陆文远搬家的,只怕再耽下去会出什么差池,便逼着平安要他把端砚拿出来。两人此时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一看,果然就见平安一脸的不情愿,傅潜轻轻推了他两把,他才抬手往面前的花圃里指了指。
傅潜不解其意,在花丛里翻找了一通,什么也没有找到,回头看时,平安才在身后闷闷道:“在土里埋着呢。”傅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嘱咐他在原地等着,自己到前院找家丁要挖土的花铲去了。
不一时,傅潜拿了花铲回来,便和平安一起在花圃前撅着屁股挖起土来。朱时泱向陆文远示意了一下,两人从廊柱后面闪身出来,悄悄接近了二人。二人挖土正酣,根本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朱时泱在他们身后等了一会儿,见土中终于露出了用绢布包裹的端砚一角,便挺直身子清了清嗓子。
傅潜果然吓了一跳,手中的花铲“当啷”一声落在了花圃中,平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