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绢巾来擦脸:“什么时辰了?”

桂喜听他语气不善,也猜到是自己方才闹的动静太大,惹恼了万岁爷。当下在原地越发恭敬地欠身道:“回皇上,已是巳时三刻了。皇上早膳就没用,要不要奴婢去尚膳监传膳?”

朱时泱看了看殿外,但见阳光明媚,确实已是接近中午的光景,然而感觉了一下,腹中却还未有饥感,便吩咐道:“不必了,呆会儿和午膳一起用吧。”又问:“方才你在殿外来来回回的做什么?闹得朕睡不好觉。”

桂喜一听这话,忙扑在地下咚咚磕了几个响头:“奴婢叨扰皇上清净,罪该万死。但都察院的沈纶沈大人,并几位在朝的言官大人,今儿个一早就进宫来了,说有要紧事启奏皇上。那时候皇上还睡着呢,奴婢就让他们先在前朝正殿里等,到现下也快四个时辰了。沈大人急得不行,其间催了奴婢好几次,要奴婢来探看皇上,奴婢便多走动了几趟,不想叨扰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朱时泱差了桂喜起来,问道:“前朝之事,朕不是一向交由内阁的范哲甫处置吗?如今他却到哪里去了?”

桂喜道:“回皇上,范大人这几日出京办事,得过两天才能回来呢。”

朱时泱想了想,范哲甫前几日似乎确实进宫说过这事,只是自己这段时间来连日宴饮,头脑总昏昏沉沉的,纵使有印象,细节处也记不太清了,如今提起来,自然也是模糊一片,却也不好再问,只自在心中细细思量。

桂喜见他阴沉着脸不说话,只当他是不愿意,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道:“要不,奴婢去回了沈大人他们,就说皇上龙体不适,先打发他们回去?”

朱时泱却盘算着,自己不理朝政也很有一段时间了,再这么下去,被这班言官抓牢了把柄,改日闹将起来,恐怕不好收场。如今左右自己闲来无事,便出面随便打发了他们,也算是理过了朝政,来日不致落人口实。便吩咐桂喜:“不了,既然他们这么急,朕好歹也得去看看才是。快

帮朕把朝服换上吧。”

桂喜喜得眉开眼笑,原来他方才殷勤探看,全因收受了沈大人银钱的缘故,如今皇上如此明理,他的银钱也就揣得越发稳了,当下伏地高呼一声:“皇上圣明!”取来朝服与朱时泱穿上,便跟着他往前朝正殿的方向去了。

却说都察院的沈大人几个,正在正殿里慨叹朝政不古,言路庸塞,已到了需得贿赂太监才能得见天颜的程度。说到痛心之处,人人跌足长叹,却突听桂喜拉尖了嗓音在殿外喝道:“皇上驾到——”

几位大臣一时慌张无两,顿作鸟兽散。手忙脚乱地整理衣冠,跪定位置之后,再一抬眼,那年轻的天子业已出现在了大殿门口,一掀衣袂,大步跨进殿来。

沈纶几人哪敢仰视,忙都伏地叩首,口中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时泱也不急着让他们平身,到龙椅前坐定了,往堂下一望,只见乌压压的一片脑袋,也不知来了多少人。朱时泱一连几年不上早朝,平日在后宫里也仅见得桂喜等寥寥几个宫人,早已习惯了清净,如今一看这等阵仗,头又疼了起来,心中也只是不耐烦,只想着早点打发了他们了事。当下挥挥手让他们起来,开门见山便问:“众卿找朕所为何事?”

谁知这一问却问出了事,刚刚站起身来的一班朝臣忽又扑通扑通地全跪了下去,一迭声道:“恳请皇上为臣等作主啊!”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捉起衣袖来拂拭眼泪了。

朱时泱素知这班臣子浮夸,遇事最爱大惊小怪,正待细问,却见都察院御史沈纶跪行出列,奏道:“皇上,内阁大学士范哲甫迫害言官,阻塞言路,致使朝政混乱,奸佞当道,臣等请皇上明察。”

朱时泱暗吃了一惊,心说范哲甫全权当政,是当初经过自己允准的,这些年来也全靠他在前朝周旋,自己才得以在后宫清闲,如今听沈纶的意思,却是弹劾他仗势弄权,陷害忠良了?朱时泱一时却也下不了判断,只得道:“范哲甫乃前朝遗老,社稷重臣,怎会如此?”

沈纶抱拳疾呼道:“实是如此啊,皇上。皇上久居深宫,所以并不得知,范哲甫弄权已久,只手遮天,在朝廷内外扶植同党,打压异己。他尤其痛恨言官,就利用手中权势加以迫害,稍不顺意,就外放的外放,贬官的贬官,这几年来,朝中的言官被他压得口不能言,耳不能听,何谈谏正过失,清明言路?昔年□□皇帝设立言官,就是为了监察百官,匡扶朝政,如今吾辈却连见皇上一面都难,要不是这几日范哲甫出京办事,对手下监管稍松,臣等更不知何时才能见到皇上啊!”说罢伏地连连叩首。众大臣被他此番话一激,也都动了心中隐痛,一时悲从中来,义愤填膺,纷纷出列诤谏,例数范哲甫罪状,大殿里顿时人声鼎沸,乱成一团。

朱时泱听得头疼,忙喝止了他们,只要沈纶出列叙言,沈纶也不再连篇赘述,只一抱拳道:“皇上,只今春一季,从各地呈上来的言官奏章就已堆满了三间书房,范哲甫却连看都不看,全数堆在了内阁外的库房之中,只待出京归来,一应拉到宫外烧掉。请皇上移驾,随臣等去一看便知。”

朱时泱没想到会这么麻烦。他为人原本混账,说实话,范哲甫是否祸乱朝政他根本不关心,反倒是这班言官形状猖獗,使他一早就后悔自己头脑一热揽了这差使。如今放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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