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辛眼睛一闭,“奴才自己来。”
淑妃却是立即上前,抓住慕容治的双手,“不,治儿,你不能这么对他,你不能,你不能杀他。”
慕容治唇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并不回答淑妃的话,不看卜辛口,的确是对着卜辛道,“那就现在吧,本王可等不及了。”
淑妃一下子慌了神,“不,你们不能这样……”
这样会遭天谴的。
可卜辛却是决然一般,对着淑妃一跪,“娘娘,顾好自己。”
卜辛太过决然,哪怕去死也太过简单,没有一丝丝留恋。
如果说,在过去的十多年二十年的时间里,自少女时期的一场花季之后,淑妃心中再也没有过少女的情怀,自从入了宫以后,已经由一个少女,变成了冲冠后宫的宠妃,她什么也不缺,少女时期的遗憾,自觉已经随风而去。
那些爱情,都不过如此罢了。
可是此时,她心中却是突然明白了,卜辛永远是她少女时期编织的旧梦,哪怕过了如今的沧海桑田,她都不能否认,无论她表面上看起来都多么厌恶和瞧不起这个事事顺从她,唯唯诺诺的男人,至少,在这一刻,如果,让他去死,她做不到,一分也做不到。
儿子的未来与前途,情人的性命,交织成缠绕住淑妃的大网,他看着两人的坚决和果断,看着没有任何犹豫的两人,突然朝着慕容治喊道,“他才是你的生父!”
一句话,如同五雷轰顶,卜辛闭上了眼睛,颓然跪在地上,淑妃却是在喊出这一句话之后,面上惊慌毕现,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倒退着两步,远离了慕容治。
可淑妃的话,慕容治听进了耳朵之中,没有暴怒,也没有声嘶力竭地追问、质疑和不信任。
似乎这个消息,对于慕容治而言,已经不是一个新消息一般,淑妃在倒退,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淑妃,看着淑妃的眼神,分明是笑着的,可是笑得残忍如同恶魔。
淑妃已经慌了,她打算让这件事情,让这个秘密永远尘埋,让慕容治时时刻刻都知道,自己就是大新高高在上的三皇子,治王殿下,永业帝最看好的人,大新未来的君主……
可就在一瞬间的慌乱之中,她将尘埋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告诉了最不该告诉的人,为了挽救一个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人。
慕容治的声音轻柔,“你说什么?”
他已经不会再开口呼唤那一声母妃。
淑妃的话,已经再说不出第二次。
慕容治嘴角还是残忍的笑,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掐上了淑妃的脖子,用力的,无比用力的,淑妃已经说不出话来,双手紧紧握着慕容治的手臂,试图想要挣开他。
可慕容治的手却是越掐越紧,直到淑妃满脸通红,口中呢喃不清,“治儿,我是……你……母妃……”
卜辛想要上前阻止这一切,可慕容治只一双锐利的眼睛向他,卜辛蠕动了一下嘴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也什么都不敢做。
慕容治却是猛地甩开淑妃,淑妃被摔在一旁的椅子之上,昏迷了过去。
卜辛赶忙上前,查探淑妃的伤势。
可寝殿之中,只剩下了颓然的慕容治,满脸的自嘲,这个人才是他的生父么?
他看着卜辛,太监的服饰,卑微,低下,丑陋,没有一丝强者该有的姿态,在这个皇宫之中不知向多少人下跪过,低贱到尘埃里的人,怎么配做他慕容治的生父?
慕容治不会怀疑淑妃的这句话,因为,此情此景,已经不用不怀疑,可如今他该是什么样的心情,没人能够告诉他,他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原来不过是自己的生母与别人苟合之下的产物,他以为自己是天生的皇家贵胄,其实不过是什么都不是……
呵,多么可笑,他什么也不是,即便是,他也有一个让他一生都会觉得恶心的母亲。
他无力去看地上的淑妃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淑妃这一年来的转变,他的确想要知道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并且心中已经有隐隐的怀疑,可是,他……不甘心。
能够让淑妃有这一番转变的人,整个大新之中,只有那两个人可以做到。
慕容治想到此,面上一沉,满脸的讽刺,云初,你就如此让我不堪,让我看见低入尘泥的自己么?若真是如此,那么,你又高高在上多少?是想告诉我只有慕容渊才是高贵的?
那么,我偏不,我会将一切摧毁,让你明白,最后,即便我低落尘埃的血脉,依旧能够拥有你拥有最大的权势地位。
何况,谁会知道我的血脉低入尘埃?
最后,慕容治走出端和宫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李右依旧跟在他身后,无声无息。永远将他当成自己最高贵的主子。
淑妃却是再也没有醒过来。
端和宫的宫人全部被换掉,至于被换掉的原本的人去了哪里,无人可知,从此以后,端和宫只有慕容治的人。
而第二天开始,也有传言,淑妃因为永业帝忧思成疾,在端和宫卧床不起。
至于卜辛,慕容治没有杀他。
那这一日,慕容治同样没有回治王府,她在永业帝的寝宫之中呆了一夜,坐到天明,无人知道他这一夜想了什么,也无人看见,他盯着永业帝看了整整半宿,直到确定,没有在永业帝的面上看到与自己任何相似的东西。
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