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月明星稀。
燕山脚下的牢房内。
说是牢房,其实也只是几间简陋的房屋。这牢房的设计只要保证犯人没法逃出就可以了,压根就没有什么规划和格局。
今天,这帮贼人前半夜才被蒿山派等人押到这大牢里。合共二十多个人,分别被困在了两个牢房里,闹哄哄一片。
对他们而言,是完全不必担心自己的处境的。因为头上有贵人罩着,所以,恐怕在这里呆个十天八天便能释放出去、重操旧业了。所以,哪怕已经被投入了牢房,他们也有恃无恐,有的在睡大觉,有的在大声聊天——反正吃几天牢饭就能走了,怕什么?
然而,聊到后半夜,除了睡觉的人之外,这帮贼人逐渐发现——今夜的牢房似乎安静得有点诡异。两旁的铁栅栏里,往日都会断断续续地传出犯人们受刑后的痛苦□□声,今晚却安静得不得了。就连门外狱卒半夜常有的聚赌声也没有。
烛火被风吹拂得明明灭灭,那群贼人的头子忽然睁开了眼睛,浑身不期然炸开了一股寒毛直竖的感觉,犹如被毒蛇盯上的青蛙。
他蓦地起了身,扑向了栏杆,紧紧地盯住了牢房的走廊,如临大敌。旁边的人疑惑道:“怎么了,老大?”
那贼头没说话,浑身肌肉却微微绷紧了。
远处,一片漆黑的走道里,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很快,拐角处缓缓地走出了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蒙面男子,他的手臂上缠绕着一把通体漆黑的弩。黑纱挡住了他的下半边脸,只露出两道上扬的墨眉,一双昳丽冰冷的凤眸,是为冷艳绝色之姿。明明只身闯入,却一路无人阻拦。那信步走来的姿态,不急不缓,如此从容,仿佛他所处的不是肮脏大牢,而是皇城书房。
待他看清了那把□□时,这贼头脸色大变:“西域弩?!”
这种□□产自西域,极其有名,但不常见。往往只有和西域连通接壤的地方才有人认识。它精巧轻便,造价昂贵,制作也复杂,可毫发无痕地藏在袖子内,一扣动手指就能发射,直穿敌人喉咙,常被用于重要人物的自保或暗杀。它的优点不仅仅是轻便精巧,更在于那与之匹配的箭头——这种箭头哪怕没有涂毒,也杀伤力巨大。因为,它在插入肉内的时候,会自动旋转绞动一周,给中箭的人带来极大痛苦,往往见血封喉,杀人于一念之间。若伤的不是要害,取箭的时候也非常困难,医术再高明的医者,为了取出这种箭,也常常会把中箭者的一整块肉都剜出来,使人痛苦倍增,出血量也会比平常多很多。
这男人早年是个地痞流氓,再加上这些年常在檀州西域两边跑,显然是个有眼色的。再说了,这弩一看就知道比他从前所看过的那些都还要精良。
贺见霜这模样明显是来者不善,这男人沉声开口道:“这位少侠是要寻仇?敢问为何要寻我们的仇?我们与你无冤无仇罢!”
见软话没用,那男人又换了一副嘴脸,外强中干地威胁道:“你可知道,你在这里杀了人,知府总会查到你的头上去,你是脱不了干系的。擅自杀害扣押在牢房的罪犯,也是大罪,是触犯了王法的!”
“我既然敢在这里动手,便是因为我有把握——没人能查出是谁做的。”贺见霜轻笑一声,“即使是天道,亦难耐我何,更何况你说的王法?我只知道,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奉还——你错就错在,碰了我重要的东西。”话音刚落,贺见霜倏地抬手,扣动了弩!
翌日。
一大早,蒿山派便有人带来了一个重磅的消息——昨天晚上,那帮被他们闹哄哄地押送到知府手中、接着被关进牢房的贼人,竟然在一夜之间被全数干掉了。并且全是被□□射穿心口而死的,杀人者箭无虚发,均是一招致命。
除了他们之外,其余的和这件案件不相干的犯人都没有大碍。而昨夜的狱卒则是被人劈在后颈,晕厥了一个晚上,今天也自行醒来了。
由此很显然可见,这个杀手是单单冲着那帮贼人而去的。
犯人在牢房内被杀是大事,一个不好就要追究到知府头上,此事必定要彻查。然而,调查过后,才得知杀害这帮贼人的箭,恐怕是西域所产的弩所配套发出的。这么一来,就很难根据武器去搜寻是谁下的手了。
未免时间越拖越久,知府大人也只能草草定案,把杀手的身份归结为这帮贼人自己的仇家。
与此同时,知府也加强了牢房和自己宅邸的保卫——废话了,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深夜潜入有多层看守的大牢,悄无声息地杀掉了那么多人,又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件事对于他的震撼可是极大的——这不就意味着他的四周存在着能随时夺人性命的杀手吗?
蒿山派等人一脸惊奇地听完了这件事,梅炎之沉思道:“西域的弩吗……”
有人猜测道:“不会是我们自己人做的吧?”
“我们这里又没有西域人,而且你们这帮小子,平时练功就这么不勤奋,你们有这个能耐,无声无息地潜入大牢杀人么?”余意清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那群小弟子哭丧着脸:“二师兄……”
“那帮人罪大恶极,恐怕仇家也不是一般的多。搞不好就是他们以前的仇家听到风声,才连夜去报仇的。”秦柏下了个定论:“这就说明了恶有恶报,你瞧,官府治不了他们,总有正义侠客来替那群姑娘出手。”
这件事尽管让人有些疑虑,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