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氏血脉?他夜明钺又何尝不是夜氏的血脉?
夜氏的血脉,又如何能清杀得完?
父亲自封为皇族正统,真正能效忠他的,除了他的儿子,还有几人?
当年,三长老叫父亲在两个儿子之中选择一个继承人,选择的方式血腥残暴,超出了两个小孩所承受的能力——父亲抓了两个人,叫两个年幼的儿子砍杀。
哥哥是父亲的侍妾所生,天性仁善懦弱,手握着刀,缩在地上颤抖不止,哭着叫着要找娘亲偿。
而他二话没说,就抓了刀子上去,直接砍杀了那两人。
当时三位长老看他的眼神,皆是赞赏的,他笃定,自己一定会赢过哥哥…撄…
可笑的是,哥哥竟然被立为继承人,而他,则被送去北海冰雪之岛上,被抛给了一个世外邪术高人,练就了一身邪恶之术,那老毒物每日拿他试毒,弄得他两只眼睛都变了颜色,触手所及,无一活物……平日只得戴手套防护。
母亲每日以泪洗面,痛不欲生,一度被思念折磨得疯癫失常,从此也失了父亲的宠爱。
他在岛上,每天想着逃跑,却逃了几百年,几千年,也没能逃脱。
到最后,他只能用所学的剧毒,做了欺师灭祖的事,才得以逃回家。
返家第一天,他抱住母亲失声痛哭,母亲却被毒伤。
父亲不但没有阻止他的愚蠢,看他的眼神,却反而璀璨熠熠,像是看一把上好的宝剑。
没多久,父亲就借了江湖术士之手,将他引荐给楚国公,开启了一条崭新的复仇之路,却不曾问过他,是否愿意当那把屠杀天下的剑。
他单膝跪下,恳求道,“母亲,您是孔雀王朝的公主,贺兰归娴是慕仙影的亲生女儿,依照辈分,该是您的晚辈,您就不能怜悯她……”
女子莞尔,上前,两手怜爱地捧住他绝美的脸,疼惜地叹了口气。
“儿子,我很想怜悯她呀!你可以放了她,现在就去放了她!你认为,她能活多久呢?”
归娴此刻就在后院的膳房里,她手上拿着一把菜刀,正抵在这府邸里唯一一位厨子的脖子上……
前一刻,她尝过的糕点,正是这厨子做的……
而厨子,正在凭听力,给她转述前院里母子两人的一番对话。
她不想这样恩将仇报,可她没办法。
这茹毛饮血的世界里,也没有所谓的感恩节。
后院里那水晶温泉浴室的门上,压根儿没有夜离觞豢养的虫蛊锁,不过是个琉璃房子做成的赝品。
她找过了药草房,里面是空的,没有毒药,也没有救命药草。
她找梯子要爬墙,倒是找到一个梯子,梯子两丈高,那墙头却足足七八丈高,她一个孕妇,挺着大肚子,敢冒险上梯子,却不敢赤手空拳上墙头。
倒是凭厨子的一番话,她确定了一件事——那女子,正是血族王一直以来,念念不忘的心爱之人。
于是,她松了厨子,端出他炒好的两个小菜,到了前院。
亭廊下的桌旁,男子独坐小酌,栗发高束,王冠辉煌,宝石抹额衬托的栗色双眸,神光幻柔,绝美的唇角微扬,从容貌到神韵,与夜离觞相似到无法形容。
归娴忽然很想问他,为何他的母亲,会背叛夜魇,离开夜魇?他到底是夜离觞的亲兄弟,还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离觞,等急了吧?”
夜钺笑道,“没有。我前一刻正在考虑,给我们的两个孩子取什么名字呢!”
“哦?想好了?”她把托盘搁下,把菜肴摆好,筷子递上。
夜钺拉着她在近前的位子坐下,“就叫……莫名其妙!”
归娴气结,佯装嗔怒地打趣,“你才莫名其妙,哪有叫孩子莫名其妙的?”
“男孩叫夜莫名,可解释为,莫虚求名利,女孩叫夜其妙,可解释为,夜如斯美妙,多好呀!”
“这样曲解,的确是好名字啦!不过……”不知道,真正的夜离觞是否会喜欢。“有点别扭呀,两个孩子摆在一起,还是莫名其妙,不是么?”
她神情有点囧,无法想象,儿子将来被册封为血族的储君之时,圣旨上是“夜莫名”三个字的情景。
一只叫夜莫名的吸血鬼,怎会当血族储君?
他国国君恐怕会笑掉大牙,送他一句“莫名其妙”,然后哈哈哈……
夜钺看着她丰富多变的神情,视线一时忍不住,就落在她轻咬着的唇瓣上,贝齿莹泽,唇色俨然柔润,肌肤胜雪,鬓边发丝凌散,反而越显得妩媚动人。
他凑近她,归娴警惕地赫然屏住呼吸,却强硬地没有躲,反而勇敢地扬着唇角,状似甜蜜,状似泰然地仰视着他,灵幻聪颖的凤眸里,映出他的脸……
于是,她赌赢了,他没有吻她,只是凝视着她的眼睛,拿鼻尖蹭着她的鼻尖,一圈一圈,瞳仁深幽,像是在和缓什么。
他脸上戴了易容面具,来自他身体的毒,无法渗透到她的肌肤。
有那么一刹那,归娴脑海一片空白,他身上有和夜离觞相仿的龙涎香和男子体香。于是,她愈加困惑。
“离觞,菜要凉了,快吃吧!”
“好。”
他拿起筷子就开吃……仿佛品尝珍馐美馔。
归娴给他盛了汤,放在他面前,拿起筷子,一边看他,一边与他一起吃。
这个男人,可真是够拼的。装成夜离觞就算了,还拿自己的命来玩这种计谋,值得吗?!
她真的只是看了他刻了奴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