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图在看崔光治,崔光治也把李图仔细打量了一番,暗自评判。半响,李图才打破沉默,站起来拱手说道:“白丁李图见过崔老爷!”
崔光治抚摸着胡须,笑着说道:“无需客气,坐,坐!”
刚才开门的崔家仆人走了出来,给三人端上了茶水。
等李图坐下,崔光治笑着说道:“李图你小时候生得虎头虎脑的,我还抱过你哩,你倒是记得不记得?”
李图摸了摸脑袋,讪讪说道:“在下倒是不记得了。”
为了掩饰尴尬,李图转身从许三手里拿过倭刀,双手呈给崔光治,说道:“在下随船出海在倭国待了一段时间。倭国物产贫瘠,但特产刀剑,在下选了一把上品,这次送给崔老爷,聊表敬意!”
崔光治也不虚礼拒绝,直接把那武士刀接了过去。他手上用力,把武士刀拔了出来,仔细看了看。他又用力把刀一挥,带出一片破空声,然后笑着说道:“好刀啊,比我的书生剑好多了。都说倭刀锋利,果然名不虚传!”
根据大明律法,秀才可以佩剑,崔光治倒确实需要一把好刀。
见崔合父亲如此豪爽,李图心里高兴,拱手说道:“宝刀配英雄。崔老爷如此豪爽,正配此刀。”
见李图巴结自己,崔光治哈哈大笑,又抚着胡须说道:“我听说你此次出海,当上了船上的头领,赚了不少银子。”
李图淡然答道:“在下如今在船上位列总铺一职,专管船员格斗和训练。”
点了点头,崔光治说道:“虽然只是船上的职位,但船上也有几十人,这总铺职位既然统管全局,想来不低了。你上船不过一年,又年纪轻轻的,能担任总铺职位,殊为不易!必是靠本事挣来的!”
李图赶紧拱手说道:“区区船上职位,不值崔老爷一提!”
见李图后生谦虚,崔光治笑了笑,说道:“年轻人有拼搏心,是好的!”
缓了缓,崔光治又说道:“怎么没听说你们的船靠港?以前这艘船不是一直藏在梅湾的么?”
虽然载兴号以前一直藏在梅湾,但对于靠海的前亭镇来说,载兴号的存在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消息稍微灵通的人,都知道载兴号什么时候入湾,什么时候启航开走。舶主萧显贵本来就已经买通县令,也不怕海边的人知道。
但是今年,崔光治只看到李图等人登岸,却没听说载兴号入港,倒是有些奇怪了。
见崔光治询问,李图老实答道:“船只遇到了六鳌千户所的巡逻船,入不了湾。漳浦县几个能停船的港湾外面都有千户所的巡逻船,如今我们的船只能躲在外海。”
听到李图的话,崔光治一愣,默念道:“六鳌千户所?”
笑了笑,崔光治说道:“原来你们被新上任的周平德堵住了!”
李图拱手问道:“崔老爷原来认识六鳌所的新千户?”
明代以科举出仕为荣,文官权力越来越大,武官地位很低。到了明末,甚至出现高品武官要给低品文官下跪的局面。虽然崔光治仅是个秀才,但也是地方上的衣冠人士,结交卫所千户,也不算高攀了。
崔光治侃侃说道:“我家和这周平德本是世交,我不但认识他,前些天还请他来我家吃酒哩!怎么,你们被堵在海外面,还不赶紧把银子给他送去,他自然就不堵你们了。”
崔光治是个爽快人,把这件事说得很直接。
大明朝到了天启三年,早已经没有原先的法制森严。无论是朝堂之上、军旅之间、还是市井之中,明太祖制定的严刑峻法都被金钱这个潜规则打得落花流水。唯一的区别,就是有的人百般掩饰这个潜规则,而有的人则把这个潜规则赤裸裸放在明面上。
见崔光治坦率,李图老实答道:“没有门路,怕被当作贼人拿下,不敢贸然上门送银子!”
崔光治打量了李图一番,笑道:“此事好办,我为你引荐便是。有我作保,他必然不会咋呼拿人,只会欢喜收你们的银子。”
听到这话,李图心里十分高兴。
想不到自己拜访未来的岳父,倒是拜访出一个惊喜。若是能买通千户,让载兴号顺利入港,对李图来说也是大功一件,萧显贵必有重赏。李图一听这话,大喜过望,赶紧答道:“崔老爷若能为在下引荐,在下必有重谢!”
那崔光治倒是个直接的性子,听到李图说有重谢,他眼睛一亮。他摸了摸胡子,豪爽地大笑起来,郎朗说道:“那就后天,到漳浦县城的醉仙楼,我介绍你们见一面。”
李图赶紧道谢,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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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崔家,李图就带着许三回到载兴号上,把崔光治介绍自己认识六鳌所千户的事情,告诉了萧显贵。萧显贵大喜过望,看李图的眼神就跟看到个宝贝似的。
萧显贵胆子小,怕自己上岸去会被这千户拿下,遭他勒索。他就给了李图两千两银子,让李图去把这个千户搞定。
李图带人把银子存进了钱庄。到了约定的日子,便带着银票,去那醉仙楼赴宴。
醉仙楼在漳浦县县城南面,李图进了县城城门,直往南走,没多远就看到一座三层木制建筑,鹤立鸡群地立在周围的单层瓦房中。那建筑有十几丈长宽,有一米高的石头地基超出地面,屋顶上重檐斗拱,颇有气势,正是李图要去的醉仙楼。
李图走上台阶,便有小二上来招呼。李图报上崔光治的姓名,那小二就把李图带到了顶楼的一处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