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园一别后,了然与师父夫妇只在番梨国见过一面。虽是阔别已久,但了然与珣王夫妇这些年倒从不曾断了联系。要说了然在这个时空里最感激的人,非竹夫人莫属。如不是拜在竹夫人门下,了然恐怕也不免同其他坊女一般,正挣扎在某个高门大院里,哪得如今这般自由?
现下珣王夫妇定居在鸾国的偏北地界,听闻一年里倒是有大半年总带着孩子在外游走。了然观珣王如今的府邸,内里虽是清雅精致,但整体规模却是比当年柳园旁边的王爷府小得多,约莫宫里的那位猜忌心愈发重了。
现已为珣王妃的竹夫人,早不是当年那个清冷性子,心性气度温婉雍容了许多。见了了然,竹夫人是又欢喜又心疼。上上下下地将了然仔细打量了一番,竹夫人拉着了然的手言道:“这两年必是苦了你了。当初,得了云浣失忆的消息,师父着实是心急得很。本以为你比师父命好,与浣儿顺风顺水的,却不曾想竟遇上这么个蹊跷事。师父原想让珣王传书,提醒提醒浣儿的,只是珣王偏偏觉得不妥。”竹夫人似是有几分气恼,不过她转而又面带欢喜道:“幸而你们二人终究是有缘的,如今到底又走在了一起。虽然浣儿忘了从前之事多少有几分遗憾,但什么也比不得当下重要,所以你也千万莫要介怀。”
珣王何尝听不出竹夫人的嗔怪,不过他丝毫不以为意,倒是向了然道:“本王何尝不希望你们二人没有任何波折。只是事已至此,若是生生告诉浣儿那些过往,偏他又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岂不是让他徒生烦恼?”
了然自是明白珣王的意思,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个想法。否则,这两年如是非要与云浣联系,怎么样也联系上了。只不过正如珣王所说,此举必定无益于云浣。事实上,即便到如今,了然也丝毫不曾向云浣提及过往。忘便是忘了,纠结又有何用?何况,云浣的遗忘还有那么一层特别的缘故在。
了然好生安抚了竹夫人一番,又转而向珣王问起别的,“听闻如今王爷与浣儿哥哥联系甚少,却又是为何?莫不是他有什么做的不妥的?”
听了然此问,竹夫人却是笑着接道:“浣儿哪有什么不妥?王爷也一向最看重浣儿这个侄儿,平日里对他的大小事宜关心的很。”竹夫人沉吟片刻,又言道:“只不过,鸾皇向来不喜浣儿与王爷亲近,如今浣儿也大了,王爷也不愿因此让浣儿招鸾皇猜忌,所以才刻意与浣儿生分了些。”
珣王知道了然是通透之人,便接着竹夫人的话言道:“其实避嫌倒还在其次,若浣儿有一日终要走那么一步,如今避不避嫌又有何妨?只是他毕竟大了,也该独当一面了,本王凡事干预反而不好。而且,即便遇些挫折,也只是多些历练,并非坏事。浣儿自幼便是极有担当的,本王也不及之。这两年他做的很好,本王甚是欣慰。”
了然观如今之珣王,看似闲云野鹤,但曾经作为上位者的气度,却终究掩盖不住。而且现下珣王意气风发,言行举止气定神闲、磊落坦荡,再不是当初那个避世消愁的闲散王爷。当然,了然也知道珣王实则也并非真的像外人眼中的那般不问世事,即便避世多年,珣王身后的势力怕是依然不容人小觑,否则亦不至于让鸾皇忌惮至今。
听闻了然来访,珣王夫妇膝下的小郡王云天下了学便直奔厅堂而来。原先在番梨国相见时,小云天便已是了然身后的跟屁虫,如今见了自是亲热得很。小云天不过刚刚五岁,但了然瞧他言行有度,见识超群,却又不比小时候那般气势逼人。听说现下他正跟着几位先生学习,功课甚紧。只是云天聪慧异常,倒并不觉得苦。
再见云天,了然却不自觉地想起如今远在番梨国的小宝。两个孩子皆是出自皇室却流落民间,但皆是气度不凡,到底血脉传承终究是不容忽略的。了然无法猜想两个孩子的未来,但却又笃定,凭着他们的心性气度,大约终究不至于归于平寂的。
在竹夫人处小住了几日,了然便决定启程进京了,毕竟耽搁太久怠慢了鸾皇终究不妥。虽说竹夫人心下有太多的不放心,但珣王却只是嘱咐了然万事放心进京即可,了然揣测珣王必定是私下里为自己做了安排了,心下里很是温暖。事实上,相较于自己进京,了然倒是更担心云浣此去鄞州是否平顺。只是提及浣儿珣王又有些高深莫测,不过听他所言,却似是对云浣并不担心。
此次进京,却是与当年离开柳园首度进京大是不同了。那会儿的了然对前路多少有几分彷徨与担忧,哪里能预想到此后这几年的际遇。今日近日回想起来,了然只觉得恍如一梦。
如今的鸾国已然进入早春,距离去冬的那场大雪,已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了。从珣王府启程,抵京大约需要十多日的光景,沿路要经过不少州郡。一路行来,饿殍满地,流民乱窜,饶是了然再是镇定,也终究有几分不忍。一路上让随身的侍卫散了不少财物银两,但终究也是杯水车薪,救不了几人。了然不自觉地将鸾国这场景与番梨国比较,那番梨国虽地处西北,资源贫乏,国力历来相对较弱,但却少有百姓流离失所。两国国君足见高下。
了然进京自是还要住在义父家的。了然来前葛将军早已得了消息,夫妇二人欢欢喜喜地给了然收拾了屋子。如今紫瑛已然嫁了,将军前两年便已卸甲,平日里二人只觉得寂寞的紧。因而这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