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之人听得这一阴柔之声,立时都跪了下来。了然暗叹,跪完了鹰国跪鸾国,自己这膝盖越发没尊严了!
只见一形容消瘦的男子手捧一金色锦帛,迈着细碎的小步进得帐来,眯缝着眼微微瞧了瞧眼前众人,又朝浣儿略略躬了下身子,便打开圣旨宣读起来。
圣旨的内容,却让了然及浣儿都不禁心下犯愁。原来如今鸾国的西北部沧州之地,染上了瘟疫之祸,如此差事,在鸾帝眼中,二皇子云浣自然又是不二之选。鸾帝下旨,宣云浣立刻起身赶赴沧州,尽早平息瘟疫,安抚百姓。
浣儿本为皇子身份,国内诸事,他皆感莫不义不容辞。
只是,如今才刚刚寻回了然,而葛将军尚昏迷不醒,了然怕是不会随自己一行离开?
浣儿跪拜谢恩接下圣旨后,又使人好生接待宣读圣旨的公公,转而才向了然道:“葛将军如今昏迷未醒,将妹妹一人留于军中无人照应,哥哥却是不放心。妹妹不如与我一同起程,兄长遣人将妹妹送回京中可好?”
其实浣儿忧心的还并非自己不在了然身侧,如今这军中毕竟是由三皇子主事,而自己这个三弟!浣儿心中暗叹一声,只盼着了然能接受自己的建议。但见了然摇了摇头,却也并未觉得意外。
“如今既然已知娘亲下落,还请浣儿哥哥使人护送我父亲二人去我娘亲那边可好?”了然情知这军中并非寻常人可待之地。托付于浣儿,她到底能放心几分。尤其是小宝的身份,还得浣儿相帮加以隐瞒。
尽管对了然的处境放心不下,但皇命不可违,浣儿不得不迅速打点行李,准备即刻起程。薛荣与刘婶带着小宝,已有浣儿之人护着先行离开了,对外只说小宝是薛荣的孙儿。了然本应将小宝带在身边悉心照顾,才不负雅涵所托。只是如今义父未醒,自己又是未嫁女子,且在军中带着一吃奶的婴儿到底不便,便只能托付父亲与刘婶好生照应了。了然又与父亲相约,一旦葛将军身体康复,且获得其允许后,自己便立刻启程去三阳镇一家团聚。
而浣儿又反复嘱咐师龙将军,托付其照应了然,并交代他为了然解毒之事提供一切方便。师龙似是与浣儿本自相熟,彼此间也没有多少君臣之阂,倒是如兄弟般推心置腹。得师龙再三保证后,浣儿这才启程前往沧州,只是心下依然有颇多牵挂。
其实,了然这边,即便没有浣儿相托,师龙也必定会全力维护,毕竟他心中知晓了然在皎云心中的分量。一边是挚友的托付,一边是未婚妻的叮咛,想不重视都难。而且如今见到了然这般风采卓然的女子,虽说并未见异思迁生爱慕之意,但到底生了几分呵护之心。
了然心中虽是牵挂着义父的病情,但于浣儿临行前,依然将自己所知的有关治疗和预防瘟疫的相关药材和治疗手段一一详细记录了下来,并嘱咐浣儿千万铭记在心,确保安全。
浣儿见了然如此重视自己的安危,心下之喜自是不必说。
不曾分开,便已然开始思念。
只是,这一次分别,浣儿却觉得与了然之间,分明又多了些东西。
自浣儿走后,了然便换了身男儿装束,且又师龙照应,在这军中倒也未觉得不便。关于义父所中之毒,她心下已然有了主意。此毒固然霸道,但幸而已然有了为雅涵驱毒的经验,因而此次了然倒是更有把握。
她驱散了义父帐中诸人,自己用银针一一轻刺义父身上五大穴位,又用真气缓缓驱动义父体内毒素,到底将毒血逼出了几分,义父再无性命之忧。实际上,如今距将毒素完全拔清已是不难,只是义父毕竟年迈,且已有三日滴水未进,因而了然便遣人准备了些温和清补的药物,打算待义父身体稍稍补充些元气后,再根除毒素。
方子本是了然开的,其中也多半是寻常药材,想是即便如今身处军营,准备齐全也是不难。熬药的活计却交给了随军大夫,他本是对葛将军的病情束手无策,颇感惭愧。如今能做些打下手的活计,终究有几分欣慰。
葛将军帐中亲兵将煎好的药水端进来之时,师龙将军恰好也在。他瞧着亲兵手中的碗药,喜上眉梢,朝了然道:“葛老将军如今能喂得进水了么?”见了然面带笑意地点头,师龙快意地笑道:“小姐果真大才,这营中军医忙活了几日,别说找出老将军的病因,竟是连清水也不曾成功让老将军进食。如今情形,想是老将军康复在望了!这实乃我大军之福,鸾国之福!”
原来这葛将军如今虽只挂着副帅的印章,但在军中威望却远超主帅三皇子。因而葛将军急病之事一直被瞒得十分严实,诸位将军也是怕鸾军士兵听闻葛将军病倒之事而伤了士气。
了然不过口中谦让了几句,便接过亲兵手中的药水,要亲自给义父喂食。因怕这汤药烫嘴,了然先行尝了一口。只是这一尝却不要紧,了然禁不住轻皱云黛。旁边的师龙瞧了,忙问:“莫不是这汤药有什么问题?”了然却是神色不变,只是淡然道:“不妨事,不过是略略烫口了些。”又稍晾了晾,才一勺一勺地小心将这一碗汤药给葛将军小心地喂了下去。师龙见葛将军果然已经能进流食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此刻了然心中却颇不平静。这一碗汤药换了普通大夫怕是也无从察觉异常,但自己打小便跟随碧竹亲尝了诸多毒物,深知这汤药大不寻常,竟是比自己开的方子多了一味芥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