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梦境并不影响我的思考,不如此,我根本无法支撑完成这一个个夜晚。在这墓道中的思考甚至比清醒时等冷静而理性,我可以为想通一个疑惑而欣喜,为走不出的死循环而沮丧,为墓道尽头可能出现的场景作各种假设。我可以如电脑般检索记忆中的经历、画面和文字,来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但无论怎样折腾自己,梦里的我都是那样匀速的走着,自始至终的走着,向着似乎并不遥远的黑暗的尽头。
一个星期之后,梦境中的我基本习惯了孤独前行,并很好的调整为自娱自乐的心态,也就慢慢发现,其实这无尽的墓道还是有些不同,砖的斑驳,水渍的形状,气流的流转,坡度的变化都告诉我,我并没有走错,也不是什么鬼打墙,终将会有那么个终点。醒来时,我经常有个冲动,想给世杰打个电话,问问他是否怪梦的开始也如我这般的无聊与虚幻,但我即便拿起了电话,依旧没有勇气去拨那号码,我总觉得,一但拨了,不知有什么邪异的东西在前面等着我,好歹现在只是这么走着,永远走不到头也未必是坏事。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我不得不感叹造物主对人的青睐,我竟然适应了。晚上的梦由他去了,反正就是走,白天该干什么干什么,也很少再回忆梦的细节,当然也确是没什么可回忆的。但有一天,我忽然想起了老许在北京给我的镜谱和黑皮本,回来一忙竟然忘了它的存在,扔在了一边。而那本子,似乎是老许记录他失眠、噩梦最终梦游的整个过程,也许解决现在问题的答案,就在这个本子里?
我翻出老许的黑皮本,仔细看了起来,这一看竟是整整两天。【ㄨ】本子所记录的前半部分梦境与我的梦完全不同,比我的丰富多彩得多,有人物,有情节,有场景,有悬念,不像是梦境的记录,倒像是一个魔幻现实主义的电影脚本,让我感叹老许没进军电影行业,实在是中国电影流派的损失。每个梦的记录,列为一个章节,章节与章节之间穿插了自己的评论与猜测,结构严谨而完整。但后半部分,似乎就不是梦的记录了,是逻辑性非常强的推理和论证。但论证的依据是之前梦里故事的一些提炼和他从各种古籍中摘录的引证,仔细看,他似乎想证明一个猜测:那就是中国风水核心的龙脉起源,起点并不是我们公认的地理意义上的昆仑山,而是另有一个神秘而不为人知的地方,那个古籍中所载的昆仑。昆仑似乎并不是一个地理名称,而似乎是一种修行的境界,达到这种境界的修炼被称为昆仑术,海眼井就是去往这个修炼场的路径。在老许看来,他的铜镜是一个地图,一个标注海眼井位置的地图,但每一代的王朝的创立者都在试图掩盖海眼井的存在。而后世之所以将昆仑误导为昆仑山,起因与周穆王和造父有关,但其间却包含了一个惊人的阴谋。
老许黑皮本里的内容精彩而庞大,我几次有冲动想将它改编成小说,但时间总与我为敌,不能如愿。但也因为这个本子,我明白,所有经历过海眼井的都会为噩梦所缠,这其中只有我是个例外。但也有种可能,就是我也是接触过海眼井的,只是我自己并不知道。有这个觉悟也是因自己噩梦而起,但在我翻到本子的最后几页,一张纸条飘然而落,上面是个北京的电话号码。我猛然想起,是治好老许梦症的心理医生的电话。是否求助一个陌生的医生,而我要和他谈的又是如此不合常理的事情,我一时并不能决断。但一个月后,我拔了那个电话,梦境的一成不变令人崩溃,就如同汪洋大海中的一块木板,聊胜于无吧。
医生姓周,单名一个程字,年龄竟然竟然比我想象的年轻,刚刚四十岁出头,声音沉稳而坚定,又有很好的耐性,听我的絮絮叨叨。说来也怪,我只是在电话中一个劲儿的倾诉,而他插进来的话很少,但我却有始终有一种难得的轻松感,聊了半小时,他忽然问我,老许有没有告诉你我的治疗方法?我想想,好像就是心理治疗配合一些药物吧?难道药物有什么副作用?他笑笑说,“那倒是没有,只是我们必须面对面,你要抽出完整的两周时间,中间不能间断,上下午各三个小时,病情重也许要三周或一个月。而且我用的治疗方法是催眠,不知你能否接受?”催眠,对我来说更多的出现在小说或影视剧中,真的放在自己身上,还真有点犹豫,特别是所有的隐私被被人窥视。但话不好明说,只好说自己接近工作很忙,暂时很难抽出这么长的时间,并问他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周程似乎早预料到我的说法,忽然转了话题,他问我,是否知道一个有名的美国心理学实验,叫斯坦福监狱实验?这个我当然不知道,他便慢悠悠地给我讲了一遍。原来,在五十年年代时,美国斯坦福大学社会学教授组织了这个监狱实验,实验的初衷是研究人的社会职业属性对心里,行为方式的影响。他招募了二十几个学生,其中六个扮演狱警,剩下的扮演囚犯。他们在斯坦福大学里搭了一个模拟监狱,但与外界完全隔绝。狱警和囚犯封闭一个月,看看最终同为学生的实验者,因为扮演社会角色的不同,心理和行为上会有怎样的变化。但实验开始不到十天,就被迫结束,因为学生们入戏太深,完全忘记本我,狱警们想尽办法折磨囚犯,使其听从自己建立的一套监狱规则,而囚犯努力反抗,最终引发不可抑制的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