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夜色依然浓郁,只有路灯光照亮了周围。谢流韵从出租车上下来,望着不远处潘家园的入口,心脏微微打鼓。
她前生捡的漏,就是在潘家园鬼市上买到的一只青花荷塘鱼藻纹瓶。
当时,童歆听她说了些典当品的故事,对古董生出几分兴致。但她对绝当品这种已经鉴定好的东西没多少爱好,非要去鬼市逛逛,自己亲手挑选碰碰运气。
谢流韵自然要陪她去,正巧她早和陶成有约,陶成知道她们那么早就出门去逛鬼市,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难得放下架子,说要陪她们去逛。
她在北京多年,头一次进鬼市就是跟着童歆去的。那时的她仿佛发现了新世界的大门似的,琉璃厂、鬼市……古董交易市场顿时在她脑海里有了立体的印象。
童歆一进鬼市就发誓要买什么,拉着陶成替她选。谢流韵在一旁又是心酸又是无聊,索性调转视线,观察旁边的地摊。离她最近的地摊上卖的全都是瓷瓶,描绘花纹美丽动人,只是大眼扫过一看便知是做旧的工艺品。
摊主是个年轻人,见她有兴趣,就风趣地招呼道:“美女,我卖的这些瓷瓶都是顶顶真的真货,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假一赔十的哟。”
工艺品自然谈不上真假,谢流韵被这位小哥逗笑了,也生出几分兴趣,蹲下身,就在摊主售卖的瓷瓶中挑挑拣拣。
这些仿古瓷瓶种类颇多,有明清时期的,也有唐宋时期的。多是明清时期的,其中又以青花瓷居多。
摊子上的这些青花瓷尽管是仿品,品质却不错。色泽清雅,釉面莹润平净,在灯光下线条勾勒出花鸟虫鱼花纹,笔法细腻,纹饰精细秀丽,赏心悦目,以现代瓷器的眼光欣赏,倒也不失为好瓷器。
谢流韵的工资不高,日常花销之外,和陶成外出总要打扮一番,如此一来花销剧增,这也是她近来攒钱越来越少的原因。只是,摊主小哥察言观色,见她看了哪个就介绍哪个,很是殷勤,如此这般热情,她招架不住,正巧家里还缺些摆设,心想买两个摆在家里也好。
既然决定要买,她挑选得也就认真许多,反复比较了很多次,才选中了这对青花荷塘鱼藻纹瓶。
究其原因,无非是最仿真。
她虽说学的是经济,可从小就喜欢古董,私下里看了不少这方面的典籍。到了典当行之后,因缘际会,和典当行高薪聘来给古玩掌眼的孙老搭上了关系。
正好孙老是个好脾性,又乐于教人,流韵跟着他学了不少东西,经孙老手验出来的真货也不少,近水楼台,她跟着观摩了许多。自己私下里也看了不少书,去古玩市场上转悠过。虽说囊中羞涩,买不了什么贵东西,却增长了不少观察赝品的经验。
这个摊子其余的瓷瓶都有各种那种极为明显的仿制品痕迹,唯独这一只青花荷塘鱼藻纹瓶,她百般细致地想要找出问题,却始终找不出来。心里纳闷之下,就买下了,顺手连带着另一只花纹相同的花瓶也买了。
拿回家之后越看越疑惑,明明是仿古瓷,她鉴定不出来假在什么地方。最初她只怀疑自己眼力不够,后来见孙老并不介意多指点她,才壮着胆子拿去给孙老看。
谁知,她竟是撞了大运!
只可惜,卖的钱却完全没有用在自己身上,反而被……一想到自己冲动到连给谢父谢母汇回一部分都没有,直接给了陶成,她就悔恨地要撞墙!
她拉了拉帽檐,朝潘家园的入口走去。
遗憾要弥补,可不是在心里想想就行!
潘家园鬼市里,人影重重。
鬼市并不如名字那般阴森,四下里都有灯光,只是不那么明亮。许是种种传说很多,一进入鬼市,气氛也变得和外面不同,带着几分神秘色彩。
进了大门,市场里人流量极大,多得是专程来买东西的人。他们或是蹲在地摊边上仔细研究,或是漫不经心地四处走动。还有带着满脸新鲜好奇的神色,那一看就是来观光的游客。
她清楚地记得那个地摊的摆放位置,一进门,就直奔过去。
只是,远远地,看到摊主的模样,她就失望了。现在占着地摊位置的是个老年人,神态悠然地端着个褐色大陶杯滋滋地喝茶,地摊上摆着的也不是仿古瓷瓶,而是些蛐蛐罐、鼻烟壶之类的小玩意。
时间还早,她在市场上溜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记忆中的年轻人,遗憾的同时,却也不得不安慰自己:时运不到,果然与宝物无缘。
既然来了,虽说没能达成所愿,她也不准备就这么回去。放下心中的急切渴望,她沉下心来四处淘宝。
说是古玩市场,也不是每个摊子上都是真东西,真真假假,真迹赝品,全靠买卖双方自己判断。能不能在沙砾中淘到钻石,就要看个人的本事了。
谢流韵因缘际会,跟着孙老学了些皮毛。孙老样样皆精,她却只敢先专注学瓷器一样,无它,相比起纸质、印鉴、印泥、字迹……各方面都需要慎重鉴定的书画来讲,鉴定瓷器需要的知识量没有那么庞大。
即便如此,加上前生十几年,她的经验也不怎么丰富,并不敢随意出手。
忽略自己不擅长的书画文玩不提,她只寻了有瓷器的地摊看。只是尽管成排成排的地摊售卖的东西以瓷器居多,以谢流韵的水平,一眼就能看出来假的东西处处都有。等她看过一排之后,也就没有耐心挨个地摊都蹲下来仔细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