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儿这绣屏当真不错,很有苏彩先生的味道啊。”太后对叶幼涟的贺礼赞不绝口,连声道:“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功底着实难得。”
是着实在她的喜好上下了一番功夫才对。
众人心知肚明,太后也很清楚,却依然十分满意。
“送到哀家的寿安殿去。”
寻常的寿礼都是安置到库房,这不同的地方,自然意味着不同态度。
毕竟是亲外孙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方七与方九都怔怔瞧着那绣屏,姐妹目光交错,同时点了点头。
陆昭锦,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方七又想起那日从木楼上回望,她掀开纱幔时的一瞥。
即便在京都贵女圈子里,她的样貌也算数得上,就是那名声,实在不敢恭维。
可那日一见,她一步一套,将何玉琦、陈锦缳都玩弄于股掌,最后还兜了个大圈子,骗得所有贵女团团转给她施了礼。
胆大包天,非她莫属。
听闻即使在叶府面对小姑婆婆,霸王夫君,她也是横行无忌。
方七噙着笑,这样看来,那个陆昭锦还算对她胃口。
总比那些唯唯诺诺却两面三刀的人强。
更何况,她今天还将帮自己一个大忙。
“绣屏的确不错,不知涟表妹辛苦了多少时日?”
“幼涟愚笨用了两月有余,”叶幼涟羞涩一笑,谦道:“让表姐见笑了。”
若是熟练绣娘,这种大小的绣屏只需数日,叶幼涟用时许久可见她的费心费力。
女孩子受了称赞的得意表情总有些遮掩不住。
何况自幼娇纵的嘉阳郡主。
方七唇角微扬,她道:“可巧,七儿也蒙友人相赠,得了一展苏绣彩屏,正可与涟表妹的百鸟朝凤意境相匹。”
什么叫相匹?
叶幼涟微眯了眼,就见宫人流水似得传话下去。
献礼还在继续,寿山石,墨宝砚台,但众人的心思已经被方七的彩屏勾了去。
方七与陈锦缳和嘉阳郡主之争,早已成了京中人尽皆知的事实。
原本郡主与陈四小姐关系亲密,方七还是处于下风的。
可今日情势急转。
方九的出现打破格局,方七又字里行间透着不甘的争锋之心,这所谓的绣屏必定大有玄机。
“来了。”不知是谁的声音,可随即而来的宁静让人心惊。
抬来的,也是一扇百鸟朝凤绣屏。
针法线色,无一有异。
“怎……怎么抬错了?”有人私语,太后的神色却冷了下来。
哪里是抬错了,这分明就是一对绣屏!
那叶幼涟献上的百鸟朝凤屏中回首的凤眸含羞带怯,可谓雌凰,而方七如今献上的彩凤虽然艳丽无双,但眼眸神态中总有几分犀利与英气。
雌雄绣屏。
太后的脸上更难看了。
就连叶夫人面对周遭的目光,也难强作镇定。
这样的雌雄绣屏,都是些官贵女儿出嫁前绣好的,带入夫家一扇雌屏,留在自家一扇雄屏。
象征着两家合二为一。
如今叶幼涟竟然堂而皇之地献上了雌屏,这不是赤裸裸地表明了自己要嫁入皇家的野心吗?
真是太不要脸了!
更可恨的是,雄屏现在竟由方七献了上来。
方七,那可是和叶幼涟从小争到大的方七,就是说破了天,也没人相信叶幼涟会将雄屏赠给方七。
这只能说明,那绣屏不是她叶幼涟的手笔。
欺瞒,邀宠。
两顶大帽简直能将叶幼涟打入绝境!
与此同时。
方七却大大方方地将象征婚好的雄屏献了上来,丝毫没有对与皇家联姻之事的觊觎。
毕竟现在雄屏在谁家里,谁就有了意头上的先机。
孰优孰劣,高下立现。
叶幼涟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七的绣屏搬上来的时候,她脑子就轰隆一声,除了中计二字再也想不出别的话来。
她现在终于知道,那天在逍遥堂的四艺斋小聚时,陆昭锦所说的送方七礼物,送的是什么了!
绣屏!
就是这个雄屏!
她和叶夫人一直瞧不起陆昭锦这种出身卑贱,只识钱财的商户女。
所以从没想过她会绣得出只有官家女子出嫁时的雌雄绣屏。
她们只认为以陆昭锦的出身,请不到什么好的女红先生,自然会像那些商户民女一般绣个阴阳手帕了事。
哪里想到,陆昭锦这样的贱籍女子,竟然能绣出这样一双绣屏!
为了配得上叶家,她也肯下这种苦功。
更重要的,是她将雌屏,送给了方七。
在这个最适当的时机,帮助方七一棍子将叶幼涟打得死死的!
陆昭锦,陆昭锦!
她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
是什么时候?
是在她鞭打阿乔的时候,还是在和她撕扯扭打的时候?亦或是,那日在母亲房里,陆昭锦就设计好了一切?
不知是谁先轻声笑了声,私语的议论顿时大了起来。
“这真是太巧了。”
“就是……”女人掩面,但声里的嘲讽实在明显。
叶幼涟头一次知道,人的声音能这样尖锐,这样的刺耳。
直让人羞愤欲绝。
“我,我……”
她怎么解释,怎么解释……
张口结舌,叶幼涟羞愤得几欲痛哭,眼眶也通红起来。
“皇祖母,这是我……我绣的绣屏它……我……”
“涟儿,”还是叶夫人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