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夫人从园子里回来,屋里是一片狼藉。
金丝楠木框的绣屏倒在地上,桌子上的浆果茶水溅得满地都是,洁白的锦缎早已花花绿绿,不堪入目。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说。”一指锦云,又让哭泣的叶幼涟坐到一旁,只有陆昭锦被她略过。
“是,是世子妃好端端地侯在屋子里等您,却不知怎地就进了内室,还打翻了桌案和绣屏。”锦云跪地哭诉,“都是奴婢看管不利,让人毁了郡主的绣屏。”
“陆昭锦,我不就是折腾了你,你至于这样报复我吗!”叶幼涟尖声哭叫:“母亲,你要为我做主啊!”
叶夫人脸色不愉,终于转对陆昭锦,冷声道:“昭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呵,这句话问得真是妙,陆昭锦一个不察答了,岂不就是承认做了这事。
“母亲这话怎么说的,昭锦听不懂。”陆昭锦好整以暇站在堂下,没有半分紧张,颜色中带着几分嘲讽似得恭谨:“昭锦一直在这里侯着您,寸步未移。”
“你胡说!我进来的时候,你就在四扇立屏哪儿!”叶幼涟擦干眼角挤不出来的泪,驳道。
“没错,奴婢也看见了世子妃就在里间的。”锦云跟着道。
叶夫人微微点头,一副失望的慈母模样:“昭锦,大医陆对我叶家有恩,你就是真做了这件事,我也不会如何罚你,何必砌词狡辩。”
虚伪做作,陆昭锦嗤之以鼻,前世就是被她这幅模样骗过,一心以为她只是严母,而自己是令她失望的女儿。
“哦?你们确定?”陆昭锦轻笑一声,心骂一句,蠢货。
“当然!你还想狡辩吗!快赔我的绣屏,否则让我二哥休了你!”叶幼涟耀武扬威,犹如一只斗胜的公鸡。
陆昭锦秀目一转,便想通其中关窍,原来,是看上她的朝凤绣屏了。
不过那绣屏虽是精致的双面绣,也登得上大雅之堂,却非什么名家之作,叶家若要寻,比这金贵的宝贝不是有的是,怎么偏偏觊觎她这展?
“母亲也都听到了,那就该知道,昭锦是无辜的了。”陆昭锦笑得酒窝浅浅,说不出的狡黠。
叶夫人眉目清冷,这女子真是刁钻至极,死到临头还不肯认,“何以见得?”
“这屋外的人进屋都知道往里间冲,我在屋内,听了动静,自然要进来,何况……”陆昭锦掂了掂袖子,字字清晰道:“何况她们二人既然都见我站在立屏隔断处,就可知我并没有进入内堂。”
“胡说八道!”叶幼涟眼睛一立,尖声叫道:“你可以弄完了再躲出来。”
“哦?内堂如此狼藉,敢问郡主,我如何片缕未沾地出来?地砖满是粘渍,敢问郡主,我足下是否有半点粘滞?”陆昭锦声声迫人,紧跟着喝问道:“倒是郡主分秒不差地出来捉贼捉赃,可真是令昭锦惊讶啊。”
叶幼涟这才注意到陆昭锦的衣着整洁,完全不似她设想中的那样跌倒碰摔了桌椅彩屏。
她还以为是陆昭锦故作矜持,在她进来前赶紧收拾好的,原来不是。
这下糟了!刚才她太激动,见陆昭锦进入局中就急着收网,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可就是这些细节,让叶幼涟气绝。
她早就见识过陆昭锦算计人的阴谋手腕,可敬茶那次又太过短促,还没来得及领教陆昭锦那口铁齿铜牙。
现在可是被咬得浑身都疼。
“你这女人诡计多端,谁知道你又耍了什么花样!”叶幼涟狡辩道,“你既然要作怪,自然要设计好退路。”
叶夫人脸色也不好看,这场局捉贼捉赃,原本设计得天衣无缝,她甚至也没注意到陆昭锦好整以暇的样子。
因为除了陆昭锦摔倒碰翻那些东西,还能有什么办法能将内堂弄成这样?难道是她身边的绿乔?
目光扫过同样整洁的绿乔,叶夫人眉峰微蹙,只是这微小的疏忽,现在却成了致命的关键。
叶夫人可不相信这事和陆昭锦无关,这房内只有她们主仆两人,不是她们弄得,难道还是鬼吗?
也不知陆昭锦怎么做的,竟连片衣角都没沾染上就毁了那扇绣屏,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屋里可只有你一人,不是你,还能有谁?”叶幼涟急不可耐上前道,叶夫人微微颔首,作态威穆,扫过下面四人,忽然指着绿乔,“你来说与我听。”
陆昭锦还是那副神色淡淡的模样,叶夫人这是想找绿乔话里的漏洞,总比听她解释来得轻松。
绿乔心里也直打鼓,咚咚跳得厉害,这是个机会。
这次明显就是夫人设下了陷害陆昭锦的局,如果陆昭锦被证实报复小姑毁了绣屏,且不说是否真会因此被休,就凭二爷现在对陆昭锦的态度,二人也是再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可是她和小姐十年主仆,毕竟有些情分,何况,如果小姐失势了,她在叶家又怎么往上爬?
叶夫人真的会因为今天的相助之功而抬举她吗?
“怎么不说话?”叶夫人狭长凤目一瞥,绿乔抖得更厉害,而陆昭锦也回头望她,目光晦暗不明。
“是,是我们进了内堂就看见……就看见一只狸猫从床下蹿了出来,扑倒了绣屏,正砸在桌子上。”绿乔偷偷看了陆昭锦一眼,见她神色自若,静下心来道:“然后那狸猫就从窗口跃了出去,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狸猫?叶幼涟和叶夫人神色都有些难看。
“胡言乱语!”叶夫人拍案而起,“我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