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只要存在就是一种尴尬。
而这种类型的人聚集在一起的话,就是尴尬中的尴尬,尴尬之最。
昨天还是一方豪贾,今日就是群龙无首。昨日还在一方风光无限受尽百姓仰视,今日就成了一方百姓茶余饭后嗤之以鼻明嘲暗讽的对象。
如此,你让这一方的百姓如何再相信你们这一姓氏的风光,你让这一方的百姓又如何再认可你们这一姓氏现今的空壳?
对最近京中宁家发生的几件高低不等的风云之事,韩尘一句话总结的极好——
他们自己自认自己做的每件事都无比正确,写成个世家传记也觉得自己无比英明,但就是不能看这合订本。
杨氏先斩后奏,将保全宁家上下的传家之宝就这么抛了出去,换了宁立良的一个劳什子听都没听过的官职,让整个宁家都觉得这就像是天裂了个缝一般,震惊、不可思议、不敢相信又偏偏就是事实。
公器私用,不就是这样。
且不说这是一笔多么不划算的买卖,稍微有点脑子的也知道,拿宁家上下的周全只换个官职都是亏本的,更别说落到宁立良头的上这个官职根本不值一提。
对此,杨氏站在宁家的大厅前,是这么说的。
她对自己这个举动一点也没有觉得欠妥,又或者说从她决定做这件事的时候起,她就已经豁出去了,便就是心里再觉亏欠,那嘴上也是一点也不能承认的。
“头前因为官商勾结之事牵连太大,就连靖王都折在了这件事上,现在朝廷自然个个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落在我们老爷——你们大哥身上的这个官职现在确实不大好看,但是做人不能只看眼下,谁也不是只活这一两个年头的,收了我们的传家宝,这就是要还一个当年的恩情,自然不可能就只是眼下这般就算完事了的,早晚也会再往上提拔一二的,亏本不亏本的,来日方长。”
但纵然是这么个理,保全家上下周全的东西就让他们长房这么用在了他们自己的身上,其余几位也不是死的,尤其是宁立亭夫妇和宁立善两口子,陈佩青气的几夜睡不着觉不说,心火攻出了病来,曹氏更甚,烟袋子彻底没离过手,手都抖了。
倒是宁立武最为平常,一家人坐下说道起这事的时候,他倒是没说什么话,就在旁边一直冷笑来着,白氏晚年丧夫,家中这件事自然是瞒着她的,而自从宁政去世了之后,后事还没张罗完她便就住进了佛殿,不管府里的事了,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她竟是一点也不知情。
二房和三房闹腾得再是厉害,生米也已经煮成了熟饭,再是如何跟杨氏怒骂争吵也越不过那是长房,宁政已死,长兄如父,这一条盖下来,他们就是再火大,也只能吵吵闹闹,倒还真不能拿家法说事。
如此闹腾了快一个月过去,这事也慢慢就认了,等到一个月之后宁立良一身官服着身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大家也无话可说了。
不管是因为该说的该骂的都说尽了也好,又或者是事已至此再没可能回转也罢,到了这个时候,看见那宁家一直期盼着的官服终于穿在了宁家人的身上之时,所有人的目光多少也好看了些。
不管怎么说,宁家至少有个官员了。
……
“宁大老爷新官上任了啊……”宁馥抿了抿唇,看着外面的好天儿,就快深秋了,叶子开始慢慢的下落,天色极蓝,云甚是清高洁白,如此好天儿好景,天又极亮,人的眼睛便就只能微微眯着方才能赏得下去,她道:“那宁家的格局就又要变了,强强联手,弱肉强食,宁家就是这么个困兽斗的模式,这以后,二房和长房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同穿一条裤子荣辱与共,这还不得把宁家吃个干干净净?”
烟珑抬眼,虽然不是很能明白,但是听懂了这个总结,道:“那是不是说,快要分家了?”
宁馥一笑:“在这个时候,他们两房人肯定还是拉不下来脸说这件事的,怎么也得再等等才好意思,不过不用他们等,很快就有人提出这件事了。”
烟珑一怔,思量了一二又道:“可是三老爷应该还不希望现在分家吧,虽然他们一房过的挺好,可是一旦分了就得立即自立门户,他们一房人就少了府里的供给,这以后就得自己动手张罗自己……”抿了抿唇后又想到宁立武,心里也是一叹:“而且,这对五老爷不是很公平,五老爷孤立无援自己也不争不抢的,他……”
宁馥一笑:“我也没说是他们要提出分家,你且等着看吧,会有人找上门去的。”
三日后,宁馥的素缨楼来了个熟人。
张如佳这个表姐坐在宁馥的会客厅的时候,宁馥一踏进门,她便立即欢喜着起身上前,竟是不拘礼数完全不似当前,做姐姐的上前就挽了宁馥这个妹妹的手臂,竟是比以前宁馥和宁芸看起来还要亲密熟稔,拉着她就一同紧紧的挨着坐到了榻上。
这个表姐无事不登三宝殿,人尽皆知,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宁心卿教养出来的这个女儿比宁家出的几位姑娘都更会做人,就连霜容和茵妙她们几个都一概平易近人的一一问侯,若不是知道她一向出现必有目的,面上这么看过去,她还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宁馥也不刻意疏离,张如佳跟她聊些女儿家的胭脂水粉,她便就与她谈论胭脂水粉,张如佳跟她讨论时下流行的服饰,她便也就认真的与她真诚讨论。
不过这些话早晚也有说到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