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容又瞟他一眼,笑道:“姑娘真是待你太宽厚了,小心你这张皮。”
“姑娘才不会扒了我的皮。”周凡眼珠转啊转,似笑非笑:“你不明白我的重要性,这鸿雁传书的事是离不开我这个跑腿的……”
外面二人说了两句也就散了,宁馥在帐内看着外面的天色,想着宇文陌弦难得自己出去转悠也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不要走得太远才好。
林清之送来的盒子静静的放在桌上,不是常见的玉盒,而是淡绿色的木质,有着天然的流风回雪的清雅纹路,十分合她的胃口,边缘烙着一朵金色的曼陀罗花,是韩尘披风上的式样,花叶妖娆,和木盒整体的清雅气质格格不入而又生出奇异魅惑,也像韩尘这个人整体给人的感觉。
这人……做个盒子都搞得像自己的分身似的,宁馥忍不住轻轻一笑,细细抚摸着触手滑润的木质,不过不得不佩服韩尘的眼光,相比于昂贵而俗气的金玉之物,这个盒子本身,就很合她的喜好。
盒子里,会是什么呢?
看这盒子,就知道不会是常规的首饰,或者是边境处的珍奇玩物?或者是什么给她补身的灵丹妙药?或者就是个恶作剧,打开盒子蹦出个小怪物?
难为他统率大军,操心军务,竟然还有闲心给她置办礼物。
宁馥捧着腮,对着盒子,眼波流动,细细想着里面会是什么东西,她并不急着打开盒子,觉得即使只是面对着这个盒子,揣着一怀淡淡喜悦猜想的心情,也很好。
这是她十六年来收到的第一份别人慎重送来的礼物,她要将这心情,延续得久一些。
半个时辰后,她终于体味得满足了,懒洋洋的去打开盒子。
手指按在搭扣上,微微用力,咦?没动?
往上掀,往下压,往左掰,往右扭……就是听不见那一声盒盖弹开的啪嗒之声。
宁馥这下不懒了,一骨碌坐起来,抓过盒子左看右看,随即嘴角抽搐。
这搭扣,根本不是搭扣,只是个假的搭扣做的装饰,可怜她居然就这么被骗了!
宁馥哭笑不得的抓着盒子,想着韩尘难得的恶作剧,眼神里泛起淡淡温软的笑意。
将盒子上下左右摸了一阵子,发现这盒子竟然严丝合缝,只有底部别有洞天,开了条窄窄的缝。
这就是开口?
宁馥有些愕然的看着盒子,心想这根本打不开啊。
看来灵丹妙药,首饰怪物之类的猜测,都将要破灭了。
底部那条缝,窄窄长长,宁馥看着那宽度,心中一动,将手指探了进去,隐约摸着果然是信笺之类的东西,很多,都竖插在里面,还有些别的,挤在出口,没法子一次性抽出来,只好先抱在怀里使劲晃了晃,将里面挤在出口的东西晃散。
“啪嗒”一声,一封信笺掉落了下来,淡绿封面,印着金色曼陀罗,信封的纸质很是特别,有点滑,有点硬。
宁馥抿着唇,望着那信,忍不住要笑,这人,真是想得出法子!
然而又微微有些失望——这盒子里既然是信,那么想必便没什么惊喜了,韩尘这么加急慎重的让人送来,里面必然是公务机密。
她怔怔看了信笺半晌,慢慢伸手拆了,剥封口的时候很仔细,像是生怕毁坏信封。
……
月牙白色熟罗压纹纸上,墨迹深深,宁馥还没看内容,便“扑哧”一声乐了。
她还道韩尘的笔迹必然恢弘广阔,却没料到他那样的人,竟然写得出这般隽秀的小篆。
然而瞬间宁馥便敛了笑意。
她突然记起,韩尘本身的字迹不是这样的,而这小篆,却字字透出落笔之认真与慎重。
一字一字,亲笔写下,独给她用。
轻轻呸了一声,宁馥嘀咕:“神经病。”语气虽然嗔怪,眼神却是在笑。
她将油灯捻的亮了些,眯着眼睛凑过去,仔细的读。
“……宁馥,我这信字写的怎样?我可是秘密练了很久,秦航他们总是不明白我练小篆做什么,等到我将这些交出来让人送至你手中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回去与你汇合的路上了。
大军就要开拔,这次战事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顺利,但是他们却觉得既然出军,就没有这般轻轻比划两下便拔营的道理,而另一方的态度是眼下几近年关,忽然不用战了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意外之喜,这就意味着他们立即就可以回家与亲人团聚过个团圆的年,是以两边就吵得厉害,我想着你若在的话,该是个什么主意?以你平日的阴坏,估摸着便是个阴损的主意,让想继续比划的就留下来比划,想过年的就回家与亲人团聚过年,两边谁都各自全了面上的圆满,所以我就这么安排下去了,果真,这军令一下,想过年的那一拨士兵欢呼雀跃的样子立即引得那些想继续比划的士兵静不下来了,一夜之间上百名将士私下请命要求回家过年,是以这件事最终还是全军拔营为终结。
不过,还是不要操心这些事,东吴必将十平十稳,你且好好将养才是。
今日路过乔尾县,这里有一种木,木质紧密细腻,纹路精美,用花叶汁染了,是一种青翠幼树才有的淡绿色,十分美丽,我命令秦言去做个盒子来,画了样式给他,他倒是很快给做了来,却自作主张加了个金搭扣,说是声东击西迷惑敌人之计,我让他滚了。
帐外更鼓四声,就此搁笔,见字如晤,千万珍重。”
宁馥将信读了四遍,仔仔细细叠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