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到达正厅宴会中时宁馥已经从西大门往外出了,周凡送他们一行人到外面,程衍接过缰绳,霜容打帘烟珑扶着宁馥上车,宁馥进车厢之前不忘叮嘱。
“能不露面就别露面,但如果前面应付不来,也别在一旁看热闹袖手旁观,今天来的人毕竟也都不是普通百姓,越周到越好。”
周凡和霜容几人笑着让她快把心放进肚子里,一边催促她快些上车。
宁馥今日穿着素白斜襟的袄裙,发髻也梳的很精巧,耳侧两缕长发垂在胸前的白衣上,再衬着耳上一对暗灰滴珠坠子,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相当不俗高贵,而霜容与烟珑几人也是衣着不凡,便就是在侧门而出,也相当引人注目。
正门处宁君洁正在笑面迎客,宁馥望过去一眼,便往车里进。
大门处宁君洁正笑着拒绝一位衣着显贵的公子。
“原来是孔家公子,只是今天林公子没曾下过贴的,我们真的不方便引荐,不如这样,如果孔公子有心与林公子结交,过了今天,什么时候来拜访都可,我们素缨楼也定当将公子的厚礼带到,如何?”
孔家公子孔无喧听了这话并没觉得哪里不妥当,他确然是想与林清之结交一二,但是没有帖子就贸然进去,就算有素缨楼的人做引荐,他也自觉定当会扫了林清之的性,他年纪不大,与宁君洁年纪算是相当,容貌也相当俊俏出佻,闻言便笑了笑,很是谦恭有礼的拱了拱手,后而让随从将礼盒放下。
“那便有劳宁大姑娘,若是方便,还劳烦大姑娘着人通知一二,若能得大姑娘引荐,此事若成,定当后谢。”
宁君洁在素缨楼这些日子也不是白待的,多少明白些这些京中权贵与素缨楼的关系不错,一大半的原因就是宁馥的人在处理这些人际上胜人一筹,此时终于有个机会摆在自己的眼前让她去搭建自己的人脉,她心中早就喜不自胜。
“承蒙孔公子信任,我一定尽力而为。”
孔无喧感激不已,又施了个浅礼:“那便先谢过大姑娘了。”
这番话一说完,孔无喧转身折回,一扭头便就看见西大门处程衍将车帘下放。
只是一个瞬间,一个眨眼的长短。
他驻足一定。
他又回头来望向宁君洁,折扇指着那辆迎面而来的马车。
待马车从他身边一划而过,他才悠然开口:“请问大姑娘,这车里是哪家姑娘,莫不是与我一样,因为没有请帖被拒之门外的?”
宁君洁睨了一眼,目光中的不屑一闪即逝,面上依旧笑颜大展,道:“那是……”
她突然顿住,目光落在孔无喧的面上。
就见孔无喧双目有些微迷,出神的望着宁馥已经远去的马车,站定住了。
她突然就是一顿。
她声音一停,孔无喧这边虽然目光痴迷,但耳朵却还是在听着的,见宁君洁突然不说话了便好奇的望了过来。
宁君洁赶紧笑了笑,然后便把孔无喧往外赶。
“孔公子快请回吧,天寒地冻的,我这边实在太忙招呼不过来,又生怕怠慢了你,等哪天得了空闲,你随时来我们素缨楼……”
孔无喧还想问个明白,宁君洁却已经上前去招呼下一位登门的贵人了,他不好在门前站得太久扎眼,心想反正以后还会与宁君洁再见,不必急在一时,是以便笑了笑,带着随从而去了。
晚宴按时举行,一切皆很顺利,虽然宁立良并未在场,但有宁君洁在,到处也都能显得出此次的宴会与素缨楼并无关系,她时不时便会在晴鹤的跟前提上几句,以强调宁家长房对林清之的看重。
“这次也要感激我三妹妹,她把这场子提供出来,还给了我父亲不小的优惠,林公子若是觉得哪里不妥当,随时跟我支会……”
晴鹤:“都挺好。”
“我父亲送来的花雕可还适林公子的口?”
晴鹤:“适。”
“他还没喝呢。”
晴鹤:“……”
“你去问问好不好?如果不喜欢,我再换,不然晚了就来不及了,岂不扫兴?”
晴鹤无奈前去,再又折回:“公子很喜欢,只是不想与他人分享才没打开,他说等宴席散了要独自享用。”
宁君洁喜上眉梢,立即便向林清之望去,却是林清之正也向她望来,很是识礼的遥遥举杯对她含笑点头,而后一仰头,喉咙上下一动,酒入腹。
这敬酒的模样惊吓到她,赶紧把面前的酒也举了起来,对着林清之遥遥举杯时手都在抖,浑身都紧张不已,都不知道自己的笑都是僵着的,赶紧一饮而尽。
待她把空杯还没落下时,却见林清之又朝着她举起了杯子,这一次笑的比方才更甚,而后一仰头,又干了。
月如赶紧又给她倒酒,她年纪其实并不大,不过十四五岁,就算酒不烈却也从来没有这样一杯接着一杯饮过,只是知道这酒却不能不喝,便又重复先前的动作与笑容,对着林清之又干了一杯。
然则一切就像是一个开始,就像是一个没有结局的开始。
她只要一将杯中酒饮下,再抬眼时,林清之必然斟满了在上首接着举杯敬她。
如此下来连喝了数十杯之多,她终于有些不胜酒力了。
她只觉得腹中发烫,这烫,早就蔓延到全身,只觉得自己的面颊都可以煮鸡蛋,四周的景物也有些摇晃,但意识却还是清醒的,硬着头皮又满了一杯后,她的脸已经笑不出来了。
侧目盯着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