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录牛录,他们就差把牛录两个字换成旗了。神州怎么会有这样的组织?”楚羽笛难得神色凝重,把手从刘明的肩膀上收了回来。
“道长和羽笛所在的南越郡,自从武侯府指挥使霍羽上任后,就把南越郡境内的所有牛录赶走了,两位不知道这事,很正常。”苏谪淡淡地回答。
“我们豫州郡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坦白讲,竹闲的父亲长期卧病在床,武侯府主事的故城和竹间,现在能保住豫州郡表面上的稳定,就已经很不错。”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来就听到谪言姑娘你说起我了。”故城迈着他那向来坚定的步伐走进了别院。
“故城,怎么来了?”苏谪作为此间的半个主人,当先问。
故城自己挑了个位置坐下,拱拱手道;“不请自来,没有打扰吧?”
“天下楼跟你们武侯府不就两姐妹么?你还客气什么?”苏谪笑道。
见故城有点尴尬,苏谪停下笑意,正色问道:“来了解镶黑牛录的?”
故城没有否认。“嗯,事关镶黑牛录的事情都不是小事,我当然要亲自跑一趟,这个组织就好像悬在轩辕城头上的利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挥下来。”
“等哪天谁喊一句‘时机已到,今日起兵,欲取天下,当在此时’的时候?”苏谪的笑意淡淡的,慵懒的声音中既有玩笑也有嘲讽。
“谪言姑娘,这些话你们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在外时切记慎言,万一被他人听到,告你一个造谣诽谤,那群清人可就又有借口了。还请玄鸣兄把你们今天碰到镶黑骑兵的经过告诉我,我做个记录便回府。”
“好说。”等故城拿出纸笔,玄鸣便把今天的经过详细地给他叙述了一遍。
故城记录完毕便匆匆离去,忙碌的身影在将要暗淡下来的天色中显得有点孤独。
滚烫的茶水倒出亭外的浅塘中,把水面上的那层薄冰烫得咔嚓作响,又很快静默。
小火炉咕噜咕噜地冒着白气,阳光微弱,正月的寒冷不逊冬日半分。
苏谪今天泡的茶,茶汤是绿翠色的,香气沉闷带青,入喉时带有重重的涩味。一杯入腹,直让玄鸣想起晦涩不明,困顿难行的兴汉之路。
刘明艰难地把茶水下咽,苦着脸问道:“苏姑娘你泡的是什么茶?真难……真难以让人喝惯。”
“这是玉露茶,有‘三绿’的说法,即干茶、茶汤、叶底皆为绿翠,又因其毫白如玉而名‘玉露’。”
“我一介粗人喝不惯这个,你们喝,你们喝。”刘明连连摆手,作揖离去。
他走出凉亭,别院中的寒风突然刮大,刘明诧异地抬头看天,遂面不改色地快步而行。裋褐的腰带在风中飞舞,随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看着刘明走远,玄鸣把视线转回眼前,从茶桌上拿起第二杯玉露,犹犹豫豫地,不知道是否要把它喝下。
苏谪见状,问道:“道长,你在害怕什么?”
比起隔壁安之若素的楚羽笛,玄鸣反常得很明显,他闻言摇摇头,把杯中茶一饮而尽。
他没回答苏谪的疑问,轻轻放下茶杯道:“故城似乎很忙的样子,连这种记录的小事都要亲自跑来。”
“他重担在身,整个轩辕城的武侯府靠他和竹间勉力维持,也就这样了。”
楚羽笛轻咦了一声,问:“之前的雅集和拭剑大会他都优哉游哉地出席,怎么听苏姑娘你的言下之意……”
“故城如果不保持着这副模样,这豫州郡可就要乱了……”
苏谪欲言又止,似是不能确定,于是没再说下去。
“说起来,贫道北上的时日不短了,这豫州郡的情势还是不太清楚,就麻烦苏姑娘连带着镶黑牛录的事情给我和羽笛一并说说吧。”
……
豫州郡的形势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用山雨欲来风满楼形容是恰好不过。
“倚帝山存在的时间,久远得可以追溯到新华立国之前。前段时间我跟道长前往倚帝山的见闻,让我确认了他们与‘塔纳’有关。塔纳是苗语,回忆之意。用通俗的话来讲,塔纳就是拥有自我意识的尸人。”
苏谪说到这里,楚羽笛似有所悟。“可是那些因历代尸蛊传人而不停衍生出来的塔纳?据我所知他们没这么长命吧?我印象中的塔纳,可做不到那玉蟾使君岳一般跳脱。”
“血炼教都能够占领整个韶州城,与南越郡的正规武侯部队对峙到现在,塔纳之中怎么不能有能人解决他们的寿命问题呢?”
塔纳……玄鸣听着苏谪和楚羽笛的交谈,不由得想起了在韶州城跟他打过交道的武侯韩刚,拥有自我意识的尸人,说的就是他这样的情况吧。
塔纳……韩刚……玄鸣默默摇头,把思绪收回。
“……不过倚帝山向来自有所求,跟我们没什么冲突。”苏谪说到这里,她口中的我们,自然就是玄鸣与楚羽笛在江阴城幻境中接触到的武林盟了。
倚帝山的事情可以放在一边暂且不谈,玄鸣更关心的还是今天看到的黑褂骑兵。
他问:“镶黑牛录……我们三人一起在南越郡跟古斯教打过交道,羽笛还一枪刺死过那什么什么额真勇士。牛录这种东西也是古斯教属下吧?”
“牛录说起来是个半官方的军事组织呢,新华立国时为了安抚前朝的遗老遗少,官府特许他们保留一部分军事武装。从我和若林游历天下的见闻来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