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院里早已灯火通明,阎锦到得门口时,骚乱已止,院门大开着,齐澈披着外衣站在台阶之上,脸色掩在阴影里,看不分明,百里墨护在他身前,在他二人身后,半敞的房门内,倒着几具冰冷的尸体,阶下站着三五个蒙面人,相互以背抵着背,神色略带不安,在他们周围,早已围了一圈府兵,冰冷的长矛直对,空气里有一丝紧绷感,如绷紧的弦。
“全部活捉!”齐澈冷着脸下令。
这话一落,院子里顿时混乱起来,阎锦瞧了眼百里墨,见他完好无损,便转身往回走。
“你怎的不看了?”刚走回院门,身后便有人道。
阎锦头也不回,跨步进了院内,身后之人似乎料到她不会搭理,轻笑了一声,跟着进了院门,屋子已近在眼前,阎锦停了步,转身看向来人,淡淡道:“三皇子遇袭,你倒是不着急。”
“有你那相公在,何须我来急?”萧衍轻笑一声,‘相公’二字压的极重,一边说着,他还不忘侧耳听听,嘴角边笑意不减。
“还有何事?若是无事,还请出去,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莫坏了我的名声。”阎锦道,对那二字毫无反应。
“在下仰慕大梁二皇子百里墨已久,前些日子听说他失踪,生死不知,尚惋惜了好一阵子,哪知竟是这般有缘,在这齐国竟见着了,真是幸运不是?”他瞧着她,这般说道,本以为她会变脸色,哪知她听了竟是半点反应也无,他一怔,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
“确实有缘,萧世子若有闲心,不妨哪一日得了空,再来与相公促膝长谈,今夜已晚,还请回。”她说着,已是转了身。
“不、不。”他摇头,一晃眼,已是来到她身旁,他伸手抵了门,阻了她推门的动作,偏头笑看着她,道:“我不找他,我找你,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找男人做什么,要找自也是找美人儿不是?明月作陪,美人儿为伴,方为人生乐事。”
一边说着,他手已伸了过来,朝她脸上摸去,阎锦淡淡瞧着他,一动不动。
“找美人儿?自去窑子里!多的是美人!”眼看那手指将要触上她的脸颊,斜地里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捏了萧衍的手,同时,另一只手已是将她揽了去,背对着萧衍。
他的力道极大,看着他的目光极不友善,阴沉得似乎要将他给活剥了一般,萧衍漫不经心的一笑,手腕用力一挣,强行挣脱开来,百里墨手臂一麻,眸里阴沉散了些,多了抹震惊与慎重。
“萧世子好内力!”
“二皇子好……小气。”他笑。
本对他有些正视的百里墨闻言,脸色又是一沉,所有好感尽敛,他小气?他就是小气!怎地!
“萧世子请慢走!恕不远送!”他冷着脸赶人。
“呵!真是无情,也罢也罢,走便是了,看来在下颇不受欢迎,可怎生是好?烦恼啊烦恼!”嘴里说着烦恼,面上却是丝毫不见烦恼,他笑着瞧了阎锦一眼,转身出了院子。
百里墨阴着脸,直到他没影儿了,立即拉了阎锦进屋,本严肃正经的脸一进了屋便变了模样,他哀怨的看着她,小声嘟囔,“阿锦,你何时与他那般好了?”
“有么?没有!”他越过他,去桌边倒了杯茶喝下,一个人自问自答。
“有!阿锦,你怎半点不放心上?”他坐去她对面,直直盯着她,极不喜欢她这副不在意的模样。
她捏着茶杯,状似认真的思考着,半晌后道:“我极认真想了想,确实没有。”
“怎没有?你方才都让他靠你那般近!你都、你都不喜我靠那般近!”他瞪眼,义正言辞的控诉,他靠近她,她尚会打他,对他却没有动手!
“他知你来了,故而靠近我,为的便是看你的反应,我知你来了,故而没反抗,反正你也会阻止不是?”她道。
本心理极不平衡的百里墨一听,顿时不满皆消,有些阴沉的目光亦清亮起来,他起身,弯腰,头抵了她的头,眸色漾了温柔,隐隐有些得意,“阿锦,原是因为我来了。”
可惜,他的得意并未持续多久,便被她伸手推开他了头,“莫闹了。”
他瞧了她一眼,乖乖坐回原位,亦伸手倒了杯茶来喝,喝罢便道:“萧衍怕是有意与我们结盟。”
“此话怎讲?他并不像需要人帮。”
百里墨眯眼,似在回忆,脸色少见的凝重,“阿锦,萧衍乃南疆长公主庶长子,与侍卫私通所生,本是个见不得光的,一直以来亦是个不起眼的,哪知在几年前的夺嫡之争中,他却大放异彩,不仅将现今南疆帝拥上皇位,更是轻而易举得了世子之位,长公主驸马气急病逝,驸马之子黯然远走他乡,当时这事一出,惊了整个南疆,如今南疆无人敢嘲笑他,萧衍行过处,人人噤声,不见喧哗。”
“瞧着却不大像。”阎锦皱眉。
“总之,他不是个好相与的,不论他作何打算,咱们无需与他有过多接触。”他下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