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崇明他已经下朝回东宫了?不是当初承诺两不相犯么?现在又来招惹我做什么?
我连忙赶去慎庭,隔着几面宫墙,都能听到从那边传来的惨叫声。我推开慎庭前的黑漆门,只见福来和我殿中的那几个小黄门在庭中躺了一排,行刑的侍卫拿着腕粗的木棍朝着他们的大腿与臀上狠狠砸去,口中还不忘数着,“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二……”一团团的血从伤口涌出,有些更是凝成了黑痂,我看着都疼。这两百棍要是都打下去,非得出人命不可。
“住手!都停下!”
“娘娘救命!”黄门们见我来了,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哀求着要我救他们。
只是那些侍卫们迟疑了片刻后,并未理睬我,继续行刑,反而更加使劲了。满地的黄门趴在地上哀嚎。
“你们都聋了么?”我气急,走上前去,直接抢过身边一个侍卫手中的木棍,那些侍卫虽说不听从我的命令,但终究是有所顾忌的,他们怕误伤了我,不敢与我抢夺,只得低着头站在一旁。我掂了一下手中的棍子,怕是有十斤沉。
这时走来一个身穿白色轻甲统领模样的人,他对我行了一个礼后道:“良娣娘娘,这是太子殿下下的令,小的们只是当差,不敢悖逆,还望良娣娘娘多多体谅。”
“你们这样打人也得有个由头,他们可是犯了什么事,要遭这么大的罪?”
“这……太子殿下没有交代。”
他越说我越恼怒,我直接问他,“刘崇明在哪?”
“殿下方才已经回春宫了。”说着,我转过身欲直接去春宫,可我才倒过背去,侍卫们手中才放下的木棍,又高举了起来。还好我早已料到,出其不意地转过身,厉声道:“都给我停住,我现在就去春宫,在我回来之前,谁都不许动手!”
我气势汹汹地走入春宫,脸上满是怒气,春宫的宫人许是在我这架势里瞧出了些端倪,欲拦着我又不敢,只得簇着我走了许久,然后差人上前给刘崇明报信去了。我疾走几步,赶在那传信的宫娥前面,一脚将书房前的那道槅扇踢开。
刘崇明正端坐在一张大紫檀雕螭案前阅折子,案上摞了一堆奏折。自从皇上病重以来,便一直是由他在监国。“砰”的一声巨响,刘崇明却置若罔闻,纹丝不动。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抬起眸子瞧了我一眼,只是曾经的温柔再也不复,眼睛里只剩下凛冽。
宫人们吓坏了,连忙跪在地上饶命。他不耐烦的挥了挥衣袖,“都退下!”
“吱呀”一声,那是槅扇阖上的声音,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这时才注意到,他着红裳绛纱袍,远游冠三梁,加金博山,附蝉九首,施珠翠。他的朝服还未换下。
我立在一旁瞪着刘崇明,等着他给我交代。可他并没有理我,复而埋首批阅折子去了。
我没忍住,怒道:“你凭什么打我的人?杖责两百,你的心可真狠!”刘崇明置若罔闻,依旧低着头批他的奏折。我径直走过去,欲一把夺过他手心的狼毫,却不料被他死死握住,可他手中的笔却丝毫不动,我使尽了浑身力气和他僵持着。
他倏地抬头,狠狠地瞪着我。那凌厉的眼神让我有些害怕,我才意识到他看似平静,其实强压着怒气。
我松开手,向后微微退了一步,问他,“为什么?”
刘崇明扫了我一眼,视线最终落在了我的裙裾上,冷笑道:“魏雪阳,我从前可真是小瞧了你!”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我听得云里雾里,紧皱着眉头,再次问他,“为什么你要伤害那些无辜的人?你有什么气冲我来便好!”
“无辜?你们在暗地里害人性命的时候,可念及过谁无辜?”刘崇明怒极,他的手握成拳,狠狠地砸在紫檀案上,摞着的奏折微微摇晃后倏地倒塌。
“二十年后你们是还想故技重施么?”
二十年前?我昨晚才听清河公主说起二十年前的虢采女,二十年这三个字眼我再敏感不过。我有些不确切地问道:“二十年?你指的可是虢采女?”
刘崇明听罢愣了片刻,他的双肩微微颤动着,忽然冷笑起来,他的笑意透着一股怆凉,就像是被冬日里呼啸的朔风刮过一般,“果真,你是知道的。”
他红着眼睛,朝我怒道:“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滚!”
即使他发怒的神色着实可怕,但我还是不甘心,犹豫着问了他最后一遍,“那些黄门你打算怎么处置?你怪我好了,不怨他们。”
他冷冷一笑,“你别总仗着我们从前的那点情分,你以为我真的舍不得动你?”
“来人!”他朗声朝外喊道。
“唯,殿下有何吩咐。”一黄门弓着背推开门,我才注意到外头的天色已然全黑。
“将慎庭里那七个黄门杖毙!”他的声音极冷。
进来听命的黄门许是吓到了,他见刘崇明如此盛怒,也不敢多问,颤颤巍巍地说了一声,“唯”。
“杖毙,你疯了?”我大惊,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可刘崇明却猛地起身,然后手臂用力一甩。我没站稳,直接摔在地上,他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临了留下一句,“送魏良娣回暖芙殿,禁足七日!”
“娘娘,请。”上来了几个宫人,半架着我将我送回了暖芙殿。
我被刘崇明软禁在暖芙殿,与外界断了联系。上回那些黄门再也没能回来,暖芙殿里剩下的宫人一个个犹如惊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