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毕纯嫔回到玉芙宫,听内侍局的安排,裴氏应当是今天搬过来,作为一宫之主位,她本人必是要在场的。只是人才踏进大门,便见到紫竹慌慌张张过来到她耳旁低语,纯嫔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旋即故作镇定的往里走,是时凝香已经在里头了。
凝香坐在堂首,见到纯嫔丝毫没有要起身行礼的意思,如烟是纯嫔的人,主子韬光养晦那么久,好不容易有一星要升发的苗头,皇后跟前的大丫头居然还敢怠慢,顿时就令她有些搓火。
纯嫔却笑着上前热络道:“凝香姑姑来了。”
凝香‘唔’了一声,拉长了脸,缓缓起身道:“还没有恭喜纯嫔娘娘呢,得、偿、所、愿。”
纯嫔谦逊道:“那也全靠了皇后主子的提携和指点,请凝香姑姑一定要代臣妾谢过皇后娘娘,谢皇后为臣妾所作的一切,臣妾自当铭感五内,感激肺腑。”
“空口白话谁不会说?”凝香不冷不热道,“纯嫔娘娘要真有心,自己去和皇后娘娘道谢岂不显得更有诚意?还要记得跪着敬茶,不过纯嫔娘娘今时不同往日了,晋升为嫔,气派自然也跟着上去了!”
“臣妾岂敢!”纯嫔忙道,“臣妾自当选个吉时到皇后主子跟前谢恩。”
凝香装作没听见,继续打量四周,道:“娘娘有喜,连宫里的布置都变得,嗬,变得有品味了,娘娘果然是个闻弦歌而知雅意的妙人。不枉皇后娘娘的一番悉心栽培。”
纯嫔惶恐道:“的确是多亏了皇后娘娘的教导,臣妾不过是参悟出其中一二,便有了今日,还请凝香姑姑帮手看看,现下这样布置可否妥当?”
“无甚不妥。”凝香答得爽快,“纯嫔娘娘您多虑了,估计陛下会喜欢的。”
“单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娘娘您蕙质兰心,天赋异禀,皇后主子仅仅稍加点拨,您便可以举一反三,相信他日必定前途无量。”
“凝香姑姑抬举了。”纯嫔暗暗舒了口气,估摸着凝香今日多半不是来给她下马威的,而是来给她紧一紧弦,接着道,“嫔妾一言一行皆是按照皇后的吩咐,不敢有半点差池。他日也得仰仗着皇后。”
“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凝香道,“依我看皇后主子也就只是给您指了一条明路,您照着这条路走下去,他日别说是纯妃,就是纯贵妃都有的你做。但关键还得纯嫔娘娘您剔透,一点就通。”
言毕,朝她恭敬一礼,改口道:“奴婢是下人,娘娘总是一口一个姑姑着实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宫里还有事忙,令贵人迁居的事还有劳纯嫔娘娘操心了,奴婢先行告退。”
纯嫔忙打点秀竹送她出去。
等人没影儿了,如烟才忿忿道:“一个与我一样的奴才,眼睛竟像生在头顶上!胆敢不把娘娘您放在眼里?!”
纯嫔无奈道:“那能有什么法子!奴才也有别。陛下跟前的奴才和皇后跟前的奴才总是高人一等。更何况,她既是皇后的奴才,亦是陛下的奴才,身兼两职,谁敢得罪她?就连华妃见了都要让她三分。”
“可皇后都失宠了。”如烟小声嘀咕道,“宫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陛下不宣人侍寝也就罢了,连她的面也不见,孩子都给抱走了,可见是对她心存不满。娘娘,依奴婢看,这正是咱们的机会。”
纯嫔按着太阳穴:“饭要一口口的吃!你心急什么?皇后又不是第一次被传失宠,之前几年都传过多少回了?那又怎么样?她还不是好好的坐在皇后的宝座上?你见过谁有本事把她拉下来没有?昔日赵氏那样风光,不也一样被她整治的服服帖帖,临了把命都送了。”
如烟道:“娘娘说的有道理,谨慎一点是没错。但奴婢始终觉得,皇后固然是知道陛下的喜好,并且指点了娘娘,可合欢殿是咱们自己发掘的宝贝,皇后只是稍加利用,教娘娘您怎么接近陛下罢了。其实娘娘您去合欢殿不可谓不险,因为陛下也有可能一怒之下怪罪于娘娘,从此娘娘便葬送了前程。眼下娘娘您搏赢了,凭的全是您自己的努力和运气,凭什么皇后要以此居功?她也太自以为是了!”
“真的是这样吗?”纯嫔怔忡的盯着一处发呆,心里隐隐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皇后知道自己出现在合欢殿,必然会引起皇帝的不悦,又叫了莳花匠替她解围,接着她得以在皇帝跟前露脸,这里面一环套一环,从她说什么到皇帝要问什么,皇后都了如指掌并事先做好了安排。裴令婉又是皇后的人,皇帝果然安排了裴氏迁居到玉芙宫。这一切恰恰说明皇后不单是了解陛下的喜恶这么简单,皇后根本是算无遗策。同时,陛下对后宫的格局也叫她疑惑,陛下当真对所有事情一无所知?
不知道的话,她还有机会。
如果知道……她无法想象。
如果陛下明明知道后宫发生了些什么,那皇后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他是在变相的毫无底线的纵容皇后,如此一来,她和陛下在合欢殿的偶遇,与其说是她的偶遇,倒不如说是一场戏,一场由皇后主导的,帝后之间的拉锯。她的职责不过是当个传声筒而已。
纯嫔不想那么快认输,她的直觉告诉她,所有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她必须打起精神来,不一定非得是为了那些妃位或贵妃之尊,她只想风风光光,体面地活一回。
转眼到了选秀的日子。
宫里选秀有一套严密的章程。最先是是交由户部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