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又奋力甩了他一身的水,白色衣衫上处处是浅色的水印,他的表情顿时惊愕起来。
我见他带着疑惑而惊讶的眼神看着我,削薄的唇微微张着,我又荡了荡尾巴,在他面前悠闲的游来游去,以示自己没有搁浅。
他讶异的自语:“莫不是真能听懂我说话不成?”
倒是远之君越发笑的厉害了:“承怀君,说不定这是条成精的鲤鱼,一会儿咱们捉了回去炖汤喝,成精的鲤鱼吃了,咱们也能得个长生不老。”
我浑身一僵:怎么忘记他们是吃荤腥的呢?
我自小吃素,修炼后越发此,这卧龙潭里的两百年,甚少有人来捕鱼吃,因为不远处便是大河,去那儿捕鱼收获更多,况且我一直闷头修炼,甚少来水面转悠,是以居然忘了这档事。
承怀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撇着嘴摇头道:“远之君不知道,这鲤鱼腥臊,肉也不嫩滑,而且这么大个头的鲤鱼,肉越发老,不是美味,只观赏观赏便罢。”
我放下心来:承怀君是有见识的人。
此时二人净罢手,将那作画的工具一一放开,便开始着墨调色,岸上顿时安静了,我甩着大尾巴,哗啦啦拍打着水面,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
既然他们打定主意不吃我,那我也可以放心的撩拨他们了。
只是远之君这画架着实放的不好,离我很近,我这样略甩甩尾巴,宣纸上便沾了点点水迹,我见承怀君捏着画笔,微微皱起了眉。
我知道自己顽皮过了,于是偃旗息鼓打算逃跑。
只是远之君永远那样眼尖,他原是在一旁调色,看到宣纸上的水点便朝我这厢望了过来,我心知不妙,正掉头要跑时,却被他一把抓住了尾巴。
我使劲扭着身子,欲摆脱他,在水里我自然活命的机会更大,被他抓走了,我八成会变成一锅腥臊的鲤鱼汤。
这厮却提着我的尾巴将我拎了起来,语气中满是戏谑:“看着傻乎乎的一条鱼,倒也机灵的紧,你既这般爱现,倒不随我回家,每日里逗些乐子供我瞧。”
他又转头问承怀君:“承怀君,你家门前不是有一方小池吗?这么大条鲤鱼,我家的鱼缸是断断放不下的,也不知道它吃了什么仙药,能长这么大的个子。”
我暗恼:你没见过我这么大的,那是你没见识!鲤鱼长我这般大是很常见的,不过你们人类总是嘴馋捕了我们去吃,嘴里说着嫌我们腥气,吃起来却一点儿不带犹豫,真是虚伪!
我自修炼以来,便知道修行的妖是可以不老的,一般的鲤鱼二十岁时已能长到五尺多长,而我不过将将二尺,这是因为我修行时,身体慢慢放缓了衰老的速度。
离了水,我的呼吸也变得困难许多,腮中干涩的厉害,我挣扎了几下便有些恹恹,索性装死一般不动了。
远之君拎着我的尾巴甩了甩,不可置信的自语道:“死了?这么快?”
我张了张嘴,心里真是恼死他了:本就不舒服,他还这样甩,巴不得我死吗?
承怀君抬了抬眼,看到我这副死相,不咸不淡的说道:“没死,没见它嘴巴还在动吗?不过你再不放它下水,倒是真快死了。”
于是我配合的扭了扭身子,以示自己真的快死了。
远之君顿了顿,将我“啪”一声丢在了草丛里,我摔得头晕眼花----好想说脏话啊!
他解了自己的外袍将我裹好,幕天席地的黑暗中,我听得他说:“这鲤鱼不老实,放了我又不甘,倒不先捆着它,一会儿带回家去养。”
我又听得哗啦一阵水声,周身是温凉的潭水,我知道这厮总算放过我了。
远之君生的一副淡淡愁容,倒是个爱玩笑捉弄的性子,我被他忧郁的气质骗了----悔之晚矣!
我被困在衣袍中,也不能随意游动,只得在黑暗中出神,慢慢等他们画完好放了我。
我觉得时间过了很久,起码我在潭中这么些年,没有等待过这样久远的时候,久到我差点儿就要睡着时,终于感觉捆着我的衣袍被人拎出了水。
这次腮中没有之前那么干涩,大多也是因为衣袍中裹了许多水,让我得以苟延残喘。
我听得承怀君说道:“今日这景色虽好,却空旷的无趣,下次倒不找些活物来画,鱼虾嬉戏的画应当不错。”
我心下觉得承怀君虽然嘴巴毒了点,却是个温和的性子,不像远之君那样腹黑奸诈,于是越发认定要拿他开牙了。
我也觉得鱼虾嬉戏的景色甚好。
远之君将我从衣袍中拎了出来,却不知他什么时候找来了一只木桶,里面早已放了半桶水,他将我扔进桶中道:“已近酉时,咱们走吧!”
这木桶甚小,对于我这样并不娇小的体型来说。
我蜷着身子缩在桶中,又听的他“啧啧”了两声:“若是条草鱼倒是个好买卖,可惜是条鲤鱼。”
我心知他惦记着吃我,不过承怀君那番话令他打了退堂鼓,是以对他的惋惜也深表同情。
我咕咕冒出几个泡泡,以示自己也觉得身为鲤鱼是件很可惜的事。
桶上方冒出了承怀君的脸,他看我一眼,若有所思道:“烧了不好吃,观赏又太笨,倒不放我那池塘里清理淤泥。”
我咬牙:这是王八干的好吗?
可他们终究是听不到我的抗议的,远之君背起画架,抱着文房四宝走在前,承怀君拎着水桶跟在后,我在晃晃悠悠的木桶中随他回了家。
他家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