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曲颜眼中的杀意,泽厉心中一怔。他是西蛮王,这天下想要得到他恩宠的女人不计其数,然而此时他身下的曲颜看他的眼神竟如看待杀父仇人一般。
如果眼刀可以杀人的话,兴许他浑身已全是血窟窿。
一丝玩味冰凉的笑自泽厉眼中闪过,他不会看错,他身下的曲颜是一只蛰伏的野豹,而并非一只任人欺凌的病猫。
只是……他现在不需要看到她眼中的怒,扫兴。
说罢,曲颜被他翻身再度压在身下……
月色清朗,三更时分的凤栖殿中一片漆黑。潜入凤栖殿的韩梓衣轻易避开守在门口打盹的宫女来到曲颜房中。
借着从半开的窗户照进来的月光,站在暗处中的韩梓衣在看清楚静静躺在床上的曲颜时,她险些叫出声来。
曲颜赤|裸的躺在床上,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到处都是淤青,而她往日那双清晰灵动的眼却空洞无神。
这哪里还是曾经陪她坐在屋顶上一起看夕阳的曲颜?
韩梓衣尚未捂住嘴,哽咽声便从喉中而出,打破屋中的死寂。
半晌后,静静躺在床上的曲颜开口声音沙哑地问道:“你……到底谁?”如果是春霜看到她此时的模样,定早已扑如她怀中,无声落泪。然而站在窗边浑身轻颤的女人却并未如她所料想的那般丧失自控力。
那叫紫衣的女御医紧捂着嘴,缓缓走到她床边。借着月光,曲颜清晰地看到她眼中腾起的水汽。
于曲颜而言,她不怕死,却怕在死之前所有的尊严便如泽厉今日的所做作为那般,被其一层层扒去。
眼泪早已在她哭求着泽厉放过她时流干,看着眼前穿着夜行衣的女人,曲颜唇边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曲颜曾经灵动清澈的双眸如今却是一片猩红,苍白的脸色与死人无异。
曾经坠崖并遭人侮辱的韩梓衣最是能够明白曲颜此时的感受。
韩梓衣张了张嘴道:“身体不过是一具皮囊。尊严若是被践踏,只能说明是自己不够强,不由天,不由人,只由己。”
曲颜闻言空洞的双眸一怔。在听到紫衣站在窗边发出哽咽声时,她便知这紫衣就算不是春霜,也定是哥哥派来的人。她原以为紫衣定会对她一番安慰。不想这女人杏眸一凛,告诉她说是她不够强,所以才会深陷如今的处境,怪不得别人。
在曲颜尚未反应过来时,从怀里取出金疮药的韩梓衣已蹲下身小心翼翼为曲颜处理起身上的淤青。
曲颜耳边再次响起韩梓衣阴沉的声音:“曲宸远在燕国鞭长莫及,他若知道你如今这副模样。岂非心中会更加愧疚于为护燕国而眼睁睁推自己的胞妹入火海?”
听到韩梓衣提起曲宸,曲颜空洞的双眸终于有了情绪。
不顾浑身的伤,她起身紧握住韩梓衣替她上药的手腕:“你到底是谁!”
看到曲颜被烫伤的手臂溃烂的地方再度裂开,韩梓衣浮起心痛的眼眸转而闪过一丝诧然。之前她尚未注意到曲颜手臂处的烫伤竟被人处理过。
想来在这西蛮皇宫能够敢为曲颜处理伤势之人除了西蛮王泽厉,她不做多想。如今泽厉刚和曲宸订下盟约,断然不会让曲宸最爱的妹妹死在西蛮。
见曲颜情绪突然变得激动,韩梓衣点了曲颜的穴道,一边小心翼翼地为曲颜上药,一边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该将自己宝贵的生命葬送于西蛮这座冰冷的皇宫。我所认识的曲颜并非任人鱼肉,最后甘愿别人一脚踩死的蝼蚁。她是一只能够浴火重生的凤凰。火有愈烈,便会使得在其中饱受煎熬的她变得愈强。”
在为曲颜处理好伤口后,韩梓衣又动作轻柔地替曲颜穿上干净的衣服。见曲颜用复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韩梓衣解开曲颜的穴道,轻柔地摩挲着曲颜的发顶,用哄小孩睡觉般的声音在曲颜耳边低声说道:“我不相信我所认识的燕国三公主甘愿命丧于一名舞姬手上,客死他乡,再也无法回到燕国。”
耳边的声音好似越来越远,眼皮变得越发沉重的曲颜,心中一惊,紫衣为她上的药竟有安眠之效。
曲颜的意识渐渐涣散,在彻底陷入沉睡前,她吃力地张了张嘴发出声音:“我想……回燕国……”
安静的凤栖殿内响起曲颜均匀的呼吸声,在替曲颜盖好锦被后,韩梓衣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转而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她潜入西蛮皇宫本是为从曲颜口得知西蛮圣殿的具体位置,只因西蛮圣殿除了西蛮王和西蛮皇后之外,其他人并不知西蛮圣殿的所在之处。西蛮王和其皇后共结连理时,会在圣殿发下矢志不渝的誓言。但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如今身为西蛮皇后的曲颜估计跟她一样连圣殿到底在哪里都不知道。
虽韩梓衣急着找到六臂白猿,但看到这般活着比死更加痛苦的曲颜,她又怎忍心看其挣扎于泥潭中不管不顾。
待韩梓衣回到客栈时,已是五更。
过道上,看到眼底挂着青影却死守在沈禁房门口的一群女子,韩梓衣无奈地揉了揉额头。
自从她和沈禁冰释前嫌之后,曾经冰冷腼腆的沈禁便一去不复返。
如今沈禁和她在一起时,沈禁的薄唇边时不时挂着一抹浅笑。
对于沈禁的笑,不仅是她全无抵抗力,但凡周围看到沈禁这般笑的女子皆是如此。所以来西蛮的这一路上,沈禁不知勾起多少女子的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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