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那里的男人身形颀长,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一条腿伸直放在地上,一条腿曲起,支着手肘,夜风穿过大开的大门口吹进来,吹得他墨色的长发扬扬而起,如月华般白皙俊美的脸孔看起来有股不落世俗的贵气。
其实不大看得清他的脸,但是,乞丐女却睁大了澈亮的双眼,看到了那样的他。
男人有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冷冽非常。乞丐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一步步朝他走近。
“我不过是想清静清静。你们太吵了。走吧。”
清冷的一道声音响起,难掩的虚弱,却也难掩的有着打动人心的魔力。
乞丐女从未听过比这更好听的声音,一时愣怔在那里。
男人似乎是咳嗽了一声,乞丐女感觉到冷漠的视线,下意识地就看过去,就看到夜色中,一双眼睛透着寒光一般,在审视着自己。
乞丐女抓紧手中的破布勉强遮着自己的身体,小心翼翼地继续朝他走过去。
男人静静地望着她,说道:“听不懂人话吗?走。”
他的声音中没有丝毫的波澜,沉稳中透着几分的冷淡。
乞丐女脚步一顿,没有再向他靠近,而是默默地转身,走到了另一边,倚着柱子坐了下去,身上,还披着那件衣服碎布。
男人望了她一眼,也没再理会她,微微转过头,便闭上了眼睛,像是在闭目养神。
一片寂静中,夜色悄无声息地被晨光所替代,酣睡中的乞丐女蹙了蹙眉头,缓缓睁开双眼,借着第一缕晨光,便看到坐在那边的男人,那样一个俊美无比的男人,即使是睡着,也浑身散发着一股贵气,宁静的睡容更是唯美得近乎虚幻。
昨天夜里看不清,此时乍见他的容颜,乞丐女惊艳了。
她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再定睛看去,果然是美男子,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那样好看贵气的男子,一时间不禁看傻了眼。
就在乞丐女看傻眼的时候,男人忽然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然而,尽管他看起来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了,但是,人却始终闭着眼睛,好看的眉头也拧到了一起。
乞丐女察觉到他的样子不对劲,匆匆起身跑了过去,蹲到他身边,看着他才毫无血色的脸,伸手去探了下他的额头,立刻就被烫得收回了手。她担忧地看着,当机立断地伸手要把他扶起来,却摸到一块湿湿的触感,抬起手一看,才发现上面的血迹,她吃了一惊,扶着他坐起,往他身后一看,发现他的后背都是血,顺着冰冷的铠甲铁片流下来。再仔细查看其他地方,又发现了其他地方也受伤了。
“啊!啊……”
她推了推他,试图叫醒他,怎奈光张着嘴,除了“啊”音,根本叫不出其他的声音来,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口,起身丢下他跑了出去。
男人靠在那里坐着,昏迷不醒,只觉得浑身疲累无力,心里忍不住想,大概是要死了吧?真死了的话,也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中睁开眼,就看到有一道影子从门外跑了进来,跑到自己身边蹲下,接着,就感到身上疼痛的地方被抹上了什么东西,清凉的感觉瞬间浸透心脾,也慢慢地缓解了那种疼痛感。他放松地呼了口气,再次闭上了眼睛。
等再醒来时,已经到了隔天的早上。
他抬起眼皮,打量了眼四周的环境,寻常的破败的土地庙并无特别之处,地上有血迹,他记得自己弄死了一个乞丐,但是,此时却看不到尸体。而就在他的身边,则抱膝坐着一名年轻的女孩子,上半身拿一块碎衣裹着,肩颈和两条手臂都露在外面,下面则穿着条极短的裤子,两条腿细长,赤着脚,露在外面的肌肤包括脸上都是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地披散着,一看就是乞丐女。
男人怔怔地看着面前抱膝坐着,埋头到臂弯里酣睡的乞丐女,隐约记起前晚的事情。
怎么还没走?
男人如此想着,也不打算叫醒她,动了动身子想要起来,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微皱眉头,低头查看,才注意到原本受伤的几处地方都被敷上了草药。
难怪疼痛缓解了很多。
他打算起身的动静吵醒了熟睡的乞丐女,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抬起头来,看到他醒了,愣了愣,随后高兴地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臂,看着他啊啊啊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她似乎是想要说话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发出来的声音却还是“啊”字而已。
男人看着她那个样子,低头看了眼她的手,那样脏兮兮的一双手正抓着他的手臂,这要是换做过去,早就被他无比嫌弃地一下甩开了,但是,看着她那不加掩饰的真诚的喜悦的表情,他意外地默许了。
至少,在这样一个地方,在命悬一线的时候,有这么一个人为他焦虑和喜悦,多少让他心里感受到暖意,哪怕,对方是个陌生人。
不过,这不代表他就会允许对方一直抓着自己的手。
“放手。”他淡淡开口。
乞丐女的表情一怔,低头看到自己脏兮兮的手抓着对方,倏地就松开了,低着头,看起来像是个等着受训的孩子。
男人指了指那些敷在伤口上的草药:“这些是你帮我弄的?”
乞丐女抬头,眯眼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多管闲事。”
男人冷淡地转过了头,不再看她。
乞丐女耷拉下了脸色,看起来有点失落的样子。
“现在青天白日的,总没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