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骥砸吧了一下嘴做回味状,然后笑道:“对,确实当得起美味佳肴。”
陆骥此刻作古正经附和自己的样子,跟他平日的高冷面瘫反差实在是太大,方采蘩不由噗嗤笑出了声,打趣道:“哟,还确实当得起,似乎他这辈子品尝过许多名菜样的。”
陆骥想到自家老娘那稀烂的厨艺,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说老实话,我娘那样子根本不叫炒菜,叫煮菜还差不多。她是无论炒什么菜,油熬好菜下锅翻两锅铲之后,跟着就是‘刺啦’一瓢水下去,煮上一通后尝尝,熟了放盐然后就铲起来了。”
陆骥一边嘴上埋汰自家老娘一边手上学她炒菜的动作,把个方采蘩逗得咯咯直笑,笑完感叹道:“陆骥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在迷惑,你说你娘炒那菜这般难吃,偏偏将你们兄妹几个养得这般健壮。你看你们家除了陆骁身子稍微单薄点儿,余下的谁瞧着不是身上显肉。嗯,也不对,你这叫健硕。你再看我们家,那就没一个不瘦的。我们家远哥儿明明比你妹子大些,可他两个站一起,你妹子肉乎乎地可爱极了,我弟弟却是瘦精精地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陆骥点头:“倒也是。不过我还是羡慕你们家,你看你娘炒菜就不错了,你就更厉害。哎,若是你能去我们家帮着做饭我们就有口福了。”
其实陆骥这话说得极不妥当,可方采蘩根本没意识到,一直微笑着看着他,陆骥强压下心头异样的情绪,继续道:“蘩姐儿你跟我说说你们家这次过中秋都炒了那些菜。”
方采蘩举起手指头,一样样地点给他听。“这么多啊,这也太多了吧。”陆骥听到方采蘩一气儿报出八个菜名的时候,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而且还样样都好吃,想起来都叫人流口水。”陆骥说完做了个咽口水的动作。
方采蘩好笑道:“过节本就该丰盛一些,再加上家里又来了客人。我娘本来还想买条鱼再杀只鸡的,还是想着人少吃不完才算了的。”
陆骥叹了口气:“我们家,好不容易过节炒了两个荤菜,猪肉和鸭肉。可是我娘和了好些辣椒一通乱炖,结果辣得厉害,我们几个大人倒吃得下。可怜骐姐儿年小,辣得眼泪鼻涕直流,吃了几口就发脾气不吃了,最后只好又给她做了个蛋汤才哄着她吃完了饭。你看我娘做事就是这么粗枝大叶地,跟你娘比差远了。”
“你娘虽然做这些事儿不行,可她别的方面比我娘强呀,单是力气大这一点就是我娘比不上的。你看上回端午节若是我娘有你娘那样的本事,哪里会不敢带远哥儿去看龙船啊。”关于于寡妇的这些奇葩事,自家老娘可是常挂在嘴上嘲讽的,方采蘩哪能不清楚,不过当着陆骥她不光不能附和,还要寻找于寡妇的优点来劝解陆骥。
陆骥点头:“是呀,你说若是咱们两家还是跟之前一样,大家相互帮衬着多好。你弟弟哪里会看不成龙船;我们家的中秋菜肴有你指点着,也不至于吃得我妹妹眼泪直流。两家住的这么近,偏弄得仇敌一般,想起来都叫人难受。咱们两家再不能这样下去了,蘩姐儿,不如咱们两个想想法子,让两个娘和好吧。”
方采蘩闷闷地道:“你当我不想,问题是她们两个都是好强的性子,谁肯向谁先服软?明明上回我娘带我们上你家道谢是个好契机,谁知道最后弄成那样子。”
陆骥道:“只要咱们肯想法子,这事肯定能办成的。不如往后我让骐姐儿上你们铺子去寻你玩,慢慢试探着你娘好不好?”
方采蘩眼睛一亮,老娘那人虽然嘴巴子不饶人,但心地善良,尤其是对小孩子更容易心软,陆骐上门她不可能摆冷脸。温水煮青蛙,这法子可行。既然祖母和老爹已经下定决心要送明氏走了,自家离开和锦的时间也不会远了,在离开之前两家和好,怎么样都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见方采蘩点头同意,陆骥很是高兴,话题也就转到他最关心的事情上来了。他问方采蘩:“我昨晚来赶鸭子的时候,你已经将鸭子赶上岸了,我看到一个婆子跟在你身后,那是郭家洼哪一家的婆子寻你有事吗?”
方采蘩摇头:“不是,那是张妈妈,不是郭家洼的人。”“哦,不是啊,那是什么人,你家的亲戚吗?”陆骥状似随口问道。
张妈妈和老牛头是自家的下人,可不是亲戚,然而老爹还活着,老娘并不是真正的寡妇,事牵自家那一堆破烂狗血事,方采蘩不好跟陆骥明说,沉吟了一下道:“算是亲戚吧。”
陆骥皱眉,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算是”是什么意思呢?见陆骥满脸疑惑,方采蘩忙半真半假地解释:“你也知道我们家不是和锦本地人,张妈妈家之前,……是我们家的……邻居,我年幼的时候,我们家请她照看过我几年。后来我娘,呃,我是说我爹爹……然后我娘伤心就离开了家乡,带着我们姐弟来到和锦谋生。这不张妈妈一直挂牵着我,我娘就捎信去请他老两口来和锦过中秋节。”
方采蘩说到自家老子的时候,故意停了一下然后跳过,陆骥自动理解成她不忍心说父亲去世这样的伤心事,丝毫都不疑心。心想原来那婆子是方家的老熟人,根本不是什么县太爷娘子介绍来的人。人家小时候还带过方采蘩,难怪对她这般疼爱殷勤。
陆骥回想了一下自己昨日看到的情形,觉得都对得上,心头大石瞬间落了地,笑眯眯地道:“哦,原来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