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遥。”明霜从床上支起身,“让她们进来。”
听到房里面的动静,外头的人都不敢吭声,杏遥打起帘子进屋给她梳洗扶她下床。
这帮婆子好些个是张姨娘那一堆儿的,既然打着明见书的名头,她也不多阻拦,只冷笑道:“哟,好大的排场,查什么呢?”
领头那个赶紧拱手呵腰,满面堆笑:“三小姐房里丢了东西,姨娘妆奁头也少了好几样,都是贵重玩意儿,老爷夫人知道了大发雷霆,要把人揪出来……”
明霜端上茶碗,眉眼含笑,“怎么?是怀疑我房里人拿的?”
“不敢不敢……”婆子忙不迭解释,“这样的罪哪儿能妄加到二小姐身上去?别的不说,您的好人品那是府里出了名的,手底下管教出来的必然也是个个儿干净。只不过……”她搓着手,把话一转,“老奴也是奉命行事,走个过场,也好回去交差啊。”
她撑着脑袋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们:“行,那就让你走,我在这儿看着。”
几个婆子丫头面面相觑,只好点头应了。
明霜的房间她们自不敢查,四下里把丫头们住的地方翻了个遍,但碍于明霜在场,都不敢闹太大动静,三两下摸完,个个儿规规矩矩的欠身告退。
未晚瞧这满地狼藉,回头冲着院门骂:“真是,鼻子都快朝天了,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人!”
这府上污七糟八的事从她来起就没断过,明霜搁了茶杯冷哼,等钱攒够了,自己就寻个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府,免得再受这样的气。
“遥遥,三小姐丢了什么东西?”都不用想的,必定是她起的头。
杏遥低声回话:“说是少了两支翡翠白珠的金步摇,还有一串金镯子。”
明霜眼皮一跳,秀眉微颦:“什么金步摇?”
杏遥刚想开口,尚早扶着姚嬷嬷,两个人气喘吁吁往里跑,没等站稳就同她禀告:
“小姐,事情有些不好。”
“你说。”
“三小姐不知怎么的和江侍卫起了争执,硬说是他偷了东西,这会儿在厅里闹呢,又哭又喊,非得把人腿打折了才肯罢休。”
“好,我知道了。”明霜定了定神,眸色肃然,“推我过去。”
祖母还在世时,一共留了六支金步摇,及笄那年明霜也得了两支,数月前当掉的妆奁里也记不得有没有,但如今既然闹了这么一出,只怕凶多吉少了。
“你算什么东西?明家养的一条狗而已,还敢偷到我头上!仗着自己会点三脚猫的功夫,你就得了意了?!”
没进屋,大老远听见她声音,明霜的火气立时就窜了上来。
刚至穿堂,抬眼一望,他正站在中间,身形笔直如松,脸上一道血痕,不知是怎么伤的,血从脖颈往下浸过衣衫,瞧着很骇人。
“不说话?别以为有严世伯撑腰你就能无法无天了,这里是明家,有什么规矩明家人说了算!”明绣背对着穿堂,也没看见她,盛气凌人,“我问你,东西是不是你偷的?”
江城面色沉静,不卑不亢:“不是。”
话音刚落,明绣扬手就要打,胳膊还没落下,手腕就被他擒住,后者眸色微凛:
“三小姐,不要逼人太甚。”
他言语虽少,一字一句却寒意透骨。
被他那眼神看得背脊发凉,明绣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大、大胆!你是什么身份?区区侍卫,竟敢对我无礼!”
江城眉峰轻皱,余光瞥见四周围观者甚多,这才冷冷松了手。
明绣忙揉着手腕往后退,“还嘴硬?不是你偷的,你一个大男人,拿这些东西干什么?!”
他微微启唇,似乎是想解释,但犹豫了一瞬,还是一言未语。
“不吭声就是默认了?”明绣甩袖立在一旁,“且不管你偷没偷,就冲你方才对我不敬,就该家规伺候!来人!”
三小姐一声令下,左右侍从不敢不从,当即抄了家伙等候吩咐。
一见自己人多,明绣也有了底气,指着他鼻尖就道:“给我拖出去重打!”
一干人摩拳擦掌,棍子一挥往他身上招呼,江城撩袍移步,左手负在背后,右臂一伸,握了木棍在手,稍一用尽,“啪”的一声裂做两半。
在场的都看呆了,碗口粗的长棍徒手就断,这么个危险人物,实在不敢靠近。
明绣愣了愣,转头见身边的护院张着嘴出神,跺了跺脚没好气道:“你们都是死人吗?光看能把他看死不成?我不管!他这样冒犯我,若不废了这只胳膊,就拿你们的来换!”
底下连声应是,刚要有所动作,明霜劈头盖脸地高声喝道:“放肆!”
明绣一回身看到她,怒意未消,满口阴阳怪气:“姐姐来得正好,瞧瞧你养的一条好狗,不看家门反倒偷起东西来了,怪不得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姐姐识人不清,我来替你教训一回,往后也让他长长记性。”
她这副二五八万的样子,明霜看了就来气,当即冷着眼睛笑道:“哟,这声‘姐姐’我可不敢当。明家哪儿敢有你这样的小姐?扯着嗓子在堂屋里大呼小叫,喊打喊杀,张口闭口的要人命!你也配称为小姐?我听着左一句‘狗’右一句‘狗’,不知道的还以为甜水巷的文八娘在叫果子呢。大户人家谁养闺女不教《女诫》,德、言、容、工四行你占了几个?书没读多少,血口喷人的本事倒是不小,官府过堂定案还要证据,妹妹这嘴真是金口玉言,说谁谁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