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几个有经验的老妈妈带剩下的人到几间空屋子里去,各人一盆温水和一条洁白的手巾,叫先洗净了胸,随后拿来一叠晶莹剔透的白瓷碟子,碟子都极薄,是宫里御制的,对光一照,微微透明。
念云正不知道她们要干什么,只见老妈妈给每个乳娘发了一个碟子,各自挤一小碟子奶水,将各人的小竹片附在碟子底下,由小丫鬟用托盘捧出来。
正是午间太阳最好的时候,院子里摆了一溜儿案几,上面按顺序排着这些乳娘的奶水碟子在太阳下暴晒,看不出所以然来。
念云轻声问玉竹:“这是什么意思?”
玉竹道:“皇城里头选乳娘一向慎重,夫人待会便知。”
几个有经验的老妈妈也不浪费时间,此时将那些应征的女人逐一提问检视,还带了侍医来把脉,把那有隐疾、暗疮,家中儿女有先天不足之症的几个又撂了牌子。
如此一来便又去了十之二三。
那白瓷碟子里头的奶水约莫晒了大半个时辰,老妈妈便引着念云逐一检视。
此时奶水已经晒得半干,有的盘子里仍旧是洁白芬芳的浓稠奶糊,闻起来有奶香味,而有的盘子里则呈现出豆腐渣一般的渣滓沉淀,还有的渣滓颜色黄白至泥土样,散发出难闻的恶臭,更有甚者,碟子里看着血红,根本不是奶水,而像是一碟血水。
于是优劣好歹立现,那些依旧洁白芬芳的便可留下,余者全部撂牌子回家,一时便只剩了二十余人。
有女史在一旁摆开笔墨纸砚,老妈妈们开始一一盘问她们的家世出身,家里有些什么人,又问是第几胎、前边产的是儿子还是闺女,几岁了等等,女史奋笔如飞,在旁一一记载。
问了话,又打发了几个出去,老妈妈们方过来回禀:“还留了十五个,请夫人定夺。”
念云命女史把卷宗拿来,一一看过:“家世可都清白?”
老妈妈回道:“其中但凡有儿女早夭的、家世不可靠的都打发了去,剩下都是好人家的媳妇。”
那蕙娘一向不是个省油灯,念云也就多留了个心眼,道:“如此,都带去蕙娘那边,叫她自己先选三四个罢,卷宗就不必带去了。”
若全是她一人做主,万一以后有什么差错,她也难逃干系。叫她自己选,至少就不会在这上头出什么岔子。
待蕙娘那边先选了四个去,念云才挑了六个性情温顺、回话又口齿清晰简练的留在身边,剩下的五个便赏了个荷包,也要打发回去,道:“丢下自家亲生儿女,也是可怜见的,不必留这么多人了。”
内中却有一个没入选的妇人向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磕了个头:“民女老母已经古稀,夫君又不事生产,还纳了两房妾侍在屋里,民女实在是无奈,才丢下一对双生子出来应征的,还请郡夫人发发慈悲,留下民女为郡夫人效命……”
念云命人拿了她的卷宗来,这妇人夫家姓杜,她自姓柳,年庚不过二十一二,条件倒也合宜,只因念云嫌她今日穿的一件月白衣裳太素淡,陪伴孩子却嫌看着太过沉静,故而没选她。
那倒不算什么了不得的短处,或许人家今儿恰好穿那一身呢。念云想了一想道:“也罢,杜柳氏便去宁儿那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