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吻得太过激烈凶狠,不像恋人之间的缠绵悱恻,更像是棋逢对手的对峙角逐。彼此都分毫不让地坚守着自己的领地,又想攻陷对方的心防与界限,所有的一切都坦荡地展示在对方面前,只看谁先心软妥协。
唇齿间的追逐告一段落,他们低喘着稍稍分开。纪千羽抬手摸了下唇角,不出意外地擦下一点尚未收敛的血的腥甜。冷冰冰的夜雨下得无声又静谧,潮湿的凉意慢慢爬入四肢百骸,她的眼睛却带着点燃寒夜的光亮,无声地舔了舔唇角,忽而露出个明丽狡黠的笑来。
“你知道吗?我从那个下着雨的晚上起,就下定了决心要追你。”她轻声说,一手拉下伞,另一只手环上傅遇风的脖子将他拉低,贴着他的唇,用气音笑着问。
“我现在是不是已经追到了?”
他们离得太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傅遇风眉睫稍动,低头看着她,黑色的眼眸里倒映着的全是她的影子,眼睁睁地旁观着自己一点点泥足深陷下去。
“是。”他妥协地闭了闭眼,看着她摇了摇头,“如果你当初做出的决定是追上了就甩,那你可以开始了。”
“不,我不是。”纪千羽摇摇头,抬起手,指尖摩挲上傅遇风的唇角,慢慢地描绘出他好看的唇型,放低了声音柔和地问:“但你一直顾及的那些问题呢?你的手,我的妈妈,你的病,我的未来,这些东西如今都不在乎了吗?”
“不,我依然在乎。”傅遇风摇摇头,而后牵住她的手,叹息地在她的指尖上留下一连串蜻蜓点水般的细碎的吻。
“这些事情还是会让我如鲠在喉,非常顾忌,怕即便只有片刻的幸福安稳也是偷来的,早晚有一天要原样偿还。若早知如此,我宁愿从未拥有过。”
“可是我也是人,也来得非常自私。”他声音微哑地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很难形容我现在的做法到底有多不理智与冲动,但也许即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然会这么做。”
“我不想你离开。”
这一句剖白终于让纪千羽重新露出好看的笑来,她依偎进这个瘦削的怀抱里,纤长的双臂搂上他的背,在淅沥的雨声里安稳地闭上眼。
“你说的那些我也不知道。”她喃喃地说,在傅遇风怀里猫一样蹭了蹭。
“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喜欢也许到不了全心全意的满,但是有一分算一分……全都系在你身上。”
“我会努力改。”她收紧手臂,头埋进他怀里,声音闷闷地透出来。
“你要等我……别不要我……”
爱明明就是个沦陷即无药可救的东西,傅遇风无声低叹,搂住她的腰,垂着眼将她慢慢扣紧。
所以怎么会呢。
即便依然面临着极其渺茫的未来,但如果身边有你在,那除非你厌倦了这一切抽身离去,我怎么可能舍得放开。
果然是从一开始,面对她的妥协就太多了,而后慢慢无法拒绝也成了一种习惯,到现在熟悉的离别也带着陌生的尖锐。傅遇风恍然地想,无声地摇了摇头,手指在她柔软的栗色长发中穿梭而过,温柔地揽住她单薄的肩头。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
好在他明白得够晚。
就算问题其实依然摆在那里,就算她最终还是要走,就算这果真不过是短暂的偷来的甜蜜——
她不愿放弃,他就无法离开。
对于成年人来说,接了吻就算在一起这种想法,和小孩子牵了手就算永恒的观点一样幼稚。但无可否认的是,即便身处浮躁的当下,依然有人平生不轻易许诺,心动后一个眼神就会定下一生。
幸运抑或不幸的是,他们都是这样的人。纪千羽挽着自己新上任的男朋友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话,笑得像是云拢雾收,露出一片皎洁的光风霁月。傅遇风走在她旁边,鲜少开口,挡不住眉眼温柔。
蓝调离傅遇风的家不远,一条路慢慢向前走,不长时间也能走到尽头。他们挨挨挤挤地分享着同一把伞,各自被水汽打湿一点肩头。进了家门时纪千羽站在玄关停住,不往里面走,傅遇风弯腰换好家居鞋,站直身时意外地发现纪千羽毫无动作。
“怎么了?”他意外地问,伸出手在纪千羽面前挥了挥。纪千羽眨了眨眼,转头看他,眼底映出壁灯柔软的光,晴空般的蓝色眸子闪闪发亮。
“我要多看两眼。”她悄声说,皱了皱鼻尖,自己也笑了,“就是觉得很奇妙……我离开时还在深刻地担心随时会被这里拒绝,结果几个小时之后我再见到它,已经是这里的女主人,不再是寄人篱下的租客了。”
“以前你在这里住的时候……我虐待你了吗?”傅遇风疑惑地稍稍扬眉,纪千羽莞尔,摇了摇头。
“我从住过来的第一天起,就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如今真的到来了,一时反而觉得有点不大真实。”
“怎么才真实?”傅遇风失笑,向前迈了两步踏进屋里,弯腰从鞋柜里翻出一双加绒的厚拖鞋,回身在她面前半蹲下,将鞋放在她的脚边。
“不是水晶鞋。”他说,温和地耸了耸肩,“不过比水晶鞋来得暖和。”
“不早了,赶快去洗个热水澡然后睡觉,刚淋了雨,小心感冒。”
好好好。纪千羽笑着应了,换上她巨大的兔子型加绒加厚水晶鞋,风一样刮去洗澡。主卧跟客厅都有一个浴室,时间上并不耽误,纪千羽吹干头发上的水时,在各个房间找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