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晴窝在倚水阁东次间的大炕上,一边看着账本一边打算盘核对着数目字。
徐嬷嬷真是经商的一把好手,因见点心铺子大都是买了带回家,极少有人在铺子里吃,便将铺子另一面隔出一块,单设了卖甜水的台面。
夏天卖冰水和冰沙,冬天就卖热乎乎的奶茶,羊奶混着茶水煮,里面还加了各色糯米丸子。
真不知这样古怪的茶怎会有人愿意喝?
楚晴叹息着,拨出最后一个数字,算盘上显示的是四百六十六两零二百一十六文。
这才不到一年的工夫,徐嬷嬷可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了,明年的利润会翻个番儿。
楚晴笑着将二百两的银票锁到匣子里,这是一半的利,另外一半徐嬷嬷收着作为本钱,准备趁着腊月空闲再捉摸点别的物品来。
这笔钱楚晴想攒着等添置一处宅院给徐嬷嬷住,现下她跟赵睿虽然另外赁了处稍宽敞的住所,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屋子,没法按着自己的心意布置。
关于赵睿的事情,徐嬷嬷也跟楚晴商量过,她会尽量劝他打消报仇的念头,现在安国公府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就是以前府邸也不少护院,几位主子进出都有护院跟着。别说赵睿只是一介平民,就算有一官半职此时上门寻仇也不啻于以卵击石。
不但不能伤了对方还累得自己送命,傻子才会这样做。
如果实在家仇难消,就等强大到能护住自己了再寻仇不迟。
楚晴深以为是,她虽与外祖家并没有什么感情,可赵睿却是她亲眼看见过的,粗眉大眼相貌很周正的人,她可不想他就这么白白送死。
正思量着,外间传来暮夏欢快的招呼声,“二姑娘来了,姑娘在里屋呢。”
紧接着门帘被撩起,暮夏探进头,“二姑娘来了。”
“快请进来,”楚晴扬声道,顺手合上账本,正要下炕穿鞋,就见一道红影夹带了寒意冲进了屋里。
抬头看,正是楚晚,可她既没披斗篷又没带手炉,只穿了件缀着白色兔毛的水红色短袄,脸色冻得青紫,不停地打着寒颤。
楚晴见状,忙将楚晚让到炕上,用毯子搭在她腿上,不迭声地吩咐暮夏,“快倒茶来,要滚烫的,让春笑煮姜汤,多放姜。”
刚说完,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喜鹊的声音,“二姑娘可在里面?”
问秋答道:“在,刚到。”
“那就好,”喜鹊似是舒了口气,“我家姑娘太性急,就穿件衣裳的工夫都等不得,好在是往这边来了,要是在园子里耽搁久了染了风寒,少不得又是一场麻烦。”
这是贴身大丫鬟说出来的话?
不先进来问候主子请求恕罪,倒是把主子地排喧一通。
楚晴暗暗皱眉,正要开口,就听问秋道,“我家姑娘已吩咐煮了姜汤,里面有暮夏等人伺候着,姐姐难得来一趟,过来帮我选个花样子,打算绣几条帕子姑娘过年时候用。”似是将喜鹊拉走了。
楚暖倚在靠枕上,气道:“这个刁滑的奴才,不过是我出来得急,她先穿了厚袄子才跟出来,怕我发落她才说出这些话。”
楚晴始终记得之前楚晚在沐恩伯府落水那次,喜鹊怕裙子脱落,见楚晚躺在地上也不去扶。这样把自己看得比主子重要的丫头还真是不敢用,说不定哪天就会因一己之利出卖了主子。
可眼下不是追究这事的时机,喜鹊自有楚晚回到盈翠阁去发落。
恰暮夏端了茶进来,楚晴亲自捧给楚晚,见她轻啜几口,脸色泛出红润来,才笑道:“你这般着急地过来干什么?不会是知道我得了两坛好酒过来抢我的吧?”
今儿一早沐恩伯府送腊八粥的同时还带了几坛酒过来,是周琳去年酿的梅花酒。
“周琳送的酒我也得了,抢你的干什么?”楚晚勉强笑笑,默了好半天才道:“今天官媒上门来提亲,我娘怕老夫人不同意,逼着我学楚暖寻死呢。”
“是哪家人家?”楚晴上午去汲古阁取了几本书回来,然后徐嬷嬷进来送账本,两人又说了会儿体己话,还没听说这事儿。
楚晚低声道:“四皇子。”
“四皇子?”楚晴惊呼一声,“这么好的亲事,祖母怎可能不应?”话刚出口,随即反应过来,“这个时候提亲,而且找的是官媒……”
“大伯娘也有这个顾虑,说或许有什么企图,可我娘非说大伯娘存着私心,怕祖母被大伯娘说动了,拒了这桩亲事,就让我去祖母那里闹腾。”楚晚气得脸色涨红,“咱们从小就读女戒女则,我又不是楚暖,怎能做这种事情?我不答应,我娘就骂我没心没肺,一气之下就跑出来了。”
楚晴思量片刻道:“不管从女戒还是纲常来说,咱们原本就不该干涉长辈议亲,而且,说句实话,我觉得四皇子提亲肯定大半是奔着咱们府来的,二姐姐要是闹腾了惹得祖父祖母生厌,甚至与全家人反目,就算亲事成了四皇子也不见得会重视二姐姐。倒不如就听祖母的……家里长辈固然为府里考虑得多,但也不会任由咱们过得不如意。退一万步,有国公府在后头撑腰,日子也不可能难过到哪里去。”
楚晚细细琢磨会儿,点头道:“还是你看得清楚,今儿我舅母来了,我娘肯定又是受了我舅母的挑唆。口口声声为了我好,她哪里明白怎样才是好呢。”
说话间,暮夏端了姜汤进来。
楚晚酽酽地喝了一大碗,觉得浑身热乎乎得舒坦了许多,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