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人簇拥着楚溥一行浩浩荡荡地往内院走。刚走到宁安院门口,楚溥猛然跪在地上,大喊一声,“娘,儿子不孝,儿子回来了。”说罢,“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再走三步,又跪下磕头,楚昊亦步亦趋地跟着。
直走到正房门口,看到颤巍巍地站在那里的老夫人,跪在地上再不肯起身。
老夫人已经老泪纵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文氏与楚渐七手八脚地将老夫人扶到屋内,又对楚溥道:“外头冷,有什么话到屋里再说。”
楚晴在旁边看着,有些动容,又有些失落,真是百感交集。
楚晚悄声道:“这下你明白了吧?”
楚晴不解地问:“明白什么?”
“我为什么看着四妹妹不顺眼,”楚晚瞥一眼站在另一边已经不住拿帕子拭泪的楚暖,“看到她们母女我心里就膈应。你说你见到那娘仨儿会高兴?”
楚晴一时竟无言以对。
的确,胡氏母女跟她并无瓜葛也无仇恨,可心里就是难受得很,尤其看到明氏脸上强装出来的笑颜,恨不得把她们再赶回宁夏。
咬了唇,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抬脸问道:“那你为什么看我不顺眼?”
楚晚顿一下,“你太能装好人,假惺惺的。”
楚晴瞪着她,本欲反驳,突然就泄了气,“该装还得装。”抬脚进了厅堂。
厅堂里,老夫人端坐在上首,众人按着序齿站定,男人一列,女人一列。楚溥带着楚昊又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才起来。
老夫人看着他饱经风霜的脸,语不成声,“瘦了,也黑了,上次受的伤好了不曾,赶紧让府医过来看看。”又一把将楚昊搂在怀里好一阵子心肝儿肉宝贝地叫,问些宁夏是否寒冷,路途是否顺坦等问题。
楚溥一一作答,招呼胡氏与两个女儿上前行礼。
刚才在外头,胡氏没给明氏磕头,可见了老夫人是定然要跪的。
胡氏也不像适才那般拿着捏着,“扑通”就跪下了,“奴婢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扫一眼她,淡淡地说:“起来吧,”却亲手拉了楚曈与楚晞,“好孩子,在外头这些年可委屈了,这会子回到京都好生调养调养。”
楚曈姐妹身形体态都随胡氏,腰身纤细柔软袅袅娜娜的,如弱风拂柳。说话声音也像,娇娇嫩嫩的,似黄莺出谷,“多谢祖母。”
老夫人细细问了年龄,招呼楚晴等人,“家里多了两个姊妹,这排行也得改改。”各人重新论过序齿,楚曈也是十三,比楚晚小,却是比三房的楚映还要大两个月,所以是三姑娘。而楚暖楚晴分别后移一位是五姑娘、六姑娘。
楚晞也是十岁,比楚晴小半岁,是七姑娘。
几人叽叽喳喳地排好了,老夫人泪意已消,脸上露了喜色。
楚渐道:“大哥一路劳顿,先回去洗把脸换身衣裳,娘也稍事休息,父亲再有两刻钟就能到。”
老夫人点点头,对明氏道:“好生伺候着阿溥洗洗,看这满身的灰尘……回头你父亲也有不少话要问。”这后半句却是对楚溥说的。
文氏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插话道:“是得好生洗洗,不过也别耽误了时辰,厨房里早预备了大伯和昊哥儿爱吃的菜,定了酉正开席……娘今天可别拘着我们,定然要饮几杯的。”因明氏今天忙,老夫人特地让文氏帮着照应晚饭。
老夫人笑中带泪,“行,今儿敞开了喝,能饮多少就饮多少。”
众人大笑着各自散去。
楚晴寻思片刻,走向楚曈,“府里姐妹们都住在花园里,咱们一道过去,三姐姐和七妹妹住的是飘絮阁,跟二姐姐的盈翠阁离得很近。”
如此一说,楚晚倒不好先走,只得在旁边等着。
楚曈客气地道谢:“有劳二姐姐跟七妹妹了。”
楚晴亲热地说:“一家子姐妹,说什么见外的话,对不对二姐姐?”
楚晚看着她甜美可爱的笑容,心里梗得很,突然想起她先前的话,也绽出笑容来,亲切地说:“对,都是自家人,三妹妹以后别这么客气了。”
楚晴“咯咯”地笑,这回倒是真心欢喜。
楚曈姐妹并没有随身嬷嬷,每人只带着两个年岁不太大的丫鬟回来,远远地跟在后头。楚晴状似不经意地往后瞟了眼,看到暮夏已跟她们走在一处,暗自点了点头。
一路上,楚晴细细地指着各处屋舍给两人介绍,“大房院附近是松树,那边有好几棵槐树的是二房院,二姐姐是二房院的。三房院跟四房院得拐过去才能看到,三房院四周种了竹林,四房院旁边是梅林,这会儿梅花开得还好,回头咱们一道过去赏梅……二姐姐还窨了梅花茶。”
楚晚不意她提到自己,勉强笑了笑,“窨得不好,要是两位妹妹不嫌弃,回头我送些过来尝尝。”
楚曈又连忙道谢。
说话间,已到了飘絮阁门口,楚晴止住步子,“屋子是二姐姐带着我布置的,因不知三姐姐跟七妹妹的喜好,先大致收拾出来了,要是觉得哪里不合心意就尽管让人更换。衣柜里有两身衣裳也是二姐姐和我的,七妹妹跟我差不多高,应该能穿下。说不定明儿一早针线房里就过来量尺寸了……”
楚曈热情地邀请两人进去坐会儿。
楚晴笑道:“你们一路劳顿,赶紧换了衣服松散松散,等会儿外头还有行李送进来,我们就不跟着添乱了,过几天你们收拾妥当了,身子也歇过来了,我们再来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