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坐着看,累了就靠一会儿。”宋清颐把人带到草芦里,指着美人榻说道。
草芦有些简陋,但因为新搭的关系看着整洁,有风的时候待在里面倒是舒服。只是齐润云真没想到宋清颐竟然弄了这么一个地方专门给他,心中那片平静的水波瞬间起了一丝波澜。
齐润云看了一眼身前笑看自己的宋清颐,目光微微垂落,犹豫间最终伸手拉了拉宋清颐的袖子,摇摇头:“我还不累,一起等老郑头过来吧。”
宋清颐注意了一下他的脸色,想着刚刚马车里才起来,也就没有特别督促齐润云去休息,带着他一起走到烧窑边,窑里还没起火,原本负责的那两个学徒已经候在那里了。
“少爷,少君。”眼下午月已经有流火之势,山上一般说比山脚凉快,但是宋家这座山错落了许多烧窑,温度比不得别处,比山下甚至更热一些。
眼前的烧窑虽然没有起火,但是窑厂其他烧窑还是有些影响,更何况此处还是向阳,两个学徒从早上开始忙碌,此刻已经是汗流浃背了。
自从上一次烧窑出了短暂的青焰,宋清颐就让他们按照当时差不多的重量继续,中间加一些其他的烧料,这一个多月以来,青焰虽然还是时有时无,不过出现的时间倒是长了一些。现在宋清颐给他们的任务就是摸出规律,最好能够控制青焰出现的时机。
这样六色七色的琉璃才能烧制成功的概率更加稳定。
不过眼下他们过来的目的是为别的,所以宋清颐见他们正要新开一炉,就挥手让他们稍等一下。
老郑头来得很快,不过脖子上搭快布,脸上汗涔涔的,全没有第一次见面的体面样子。宋清颐在窑厂住了一个多月,这老郑头更邋遢的样子都看见过,倒已经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显然老郑头也有这个感觉,看见宋清颐,随意地用脖子上的布巾抹了一把脸:“少爷怎么突然过来了?”
“老郑头,你来,我跟你说个事情。”宋清颐招招手,把老郑头拉到炉前,两个学徒倒是自觉地退后去整理柴火和牲畜的事情。
宋清颐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你看怎么能让琉璃汁凝成丝。”一个晚上的时间,宋清颐已经换了好几个方向去想,这种做法已经是他的想法里比较靠谱的了。先把琉璃汁半凝固,这样高低落差之间会欲断未断,如果能迅速布形冷却或者是可以成功的。
老郑头一开始听到宋清颐的想法还没什么反应,倒是听到后来有些若有所思。
齐润云看老郑头的样子,想了想插了一句:“我和爷商量了两个法子,爷刚刚提的是第一个,我比较坚持第二个,如果把一个小的单色琉璃再烧化,不用全化,然后滚在另一件单色的琉璃上,这是一种取巧的双色。”
这事情两人昨晚睡下的时候商量了一下,觉得两种都可行,因为宋清颐想着“麒麟驾云”的瑕疵,所以觉得第一种法子可以补救,而齐润云则觉得第二种法子简单易行,更加容易一些。因此两个人想着都和匠人提一提,用他们的经验来判断一下。
老郑头听了齐润云的话愣了一下,然后拍了一下大腿,“诶?”
宋清颐和齐润云被老郑头的反应弄得一愣。
“少爷,少君前头烧出一个次品,是模子的问题,然后就流汁了,如果早听你们这个法子就可以补救一下了。”流汁是指烧制过程中模子意外破漏,多数是模子厚薄的问题,或者模子放置入火塘的时候单面受热,也会导致模子破裂。
宋清颐和齐润云听明白了老郑头这话里的意思,起码有一种是可行的。
“可行?”虽然心里有了底,不过宋清颐还是问了一句。
“想法上可行,具体的问题还是要烧过才知道,琉璃这东西没什么想当然的,一炉子东西一样的情况入炉都会废掉一半,更何况还是想想中的事情。”事关琉璃,老郑头也没顾忌宋清颐他们少爷少君的身份,很实在地说道。
这点上宋清颐自然不计较,老郑头作为琉璃匠人经验肯定是丰富于他们的。
点点头,宋清颐让学徒们回来准备起火,他自己则跟着老郑头去领材料。倒是齐润云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前头的宋清颐一见他也过来,就停下步子等了等,随后自然地牵起手。
齐润云被宋清颐自然的动作闹得耳朵发热,看了一眼边上目不斜视的老郑头,才清清嗓子说道:“我和爷的想法或许可以用那些次品来试,就像老郑头刚刚说的那些流汁的。”琉璃一炉半数是次品都是正常的事情,不过有些次品是相对于精品来说的。次一等的店铺还是会收的,更有些人特意找这种次一等的货。不过流汁的次品基本就是报废品了,窑厂里处理不了,要么是堆积着,要么就是掩埋。
齐润云这话让宋清颐和老郑头都眼睛一亮。因为复色琉璃毕竟是精品中的精品,一般一个琉璃厂一年也就出那么十几二十件,尤其是五色以上的琉璃,所以那种流汁的次品多数是单色或者双色,倒真正可以拿来尝试这种想法。
尤其是一旦这种想法可行,那窑厂多年累积下来那些报废的琉璃都重新使用的话,对于宋家琉璃那可是相当大的一笔财富。
就是只钻研技艺的老郑头都能明白这代表什么,更何况最近一直被宋老爷扔去各个铺子历练的宋清颐。
当下宋清颐牵着齐润云的手捏了一下,环顾四周,他们正离开那个小烧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