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些来自青州的黄巾军,没有被县兵的虚张声势给吓住,而是全力攻城。程立估计,最多十日,东阿城必破!
不过,东阿的战略地理位置,并无什么重要之处。从这个角度来想,程立的心中,又隐隐存在着一丝侥幸。
——西南的仓亭,才是兵家必争之地。但愿这些青州黄巾军的首领,多少懂一些兵法韬略。不要舍本逐末,跑到东阿来浪费兵力……
这些问题,本来是轮不到既无官位,又无家财的程立来操心的。无奈,当上一次王度军攻城时,程立为了鼓舞守军的士气,于血肉横飞的城头大声朗读《春秋繁露》1之后,城中的官吏和大户人家,就将程立当做了最可靠的东阿城保护者。
这重身份,既是一种荣耀,又是一种压力,让程立的心常常感到沉沉的负累。但是,就算不考虑因此而来的名气,对未来“举孝廉”入仕的帮助。程立也必须想办法,让自己的家乡免于那些残暴的外乡人的荼毒。
——那么,青州黄巾若至,该如何抵御?
这支来自青州的黄巾军,战斗力到底有多强,程立自然不会清楚。但是,鲍都尉统帅的兖州州师,这些日子里南征北讨,擒斩的黄巾乱党,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其战斗力之强,比起东阿的县兵来,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可这样强大的兖州州师,却无法阻挡人数不过万余的青州黄巾军。则这些青州黄巾军的战斗力,就可见一斑!
程立盯着竹简想了一阵,心情却越发的烦乱了。
看来,明天必须先去拜访薛公【薛房】,再去求见县令,好好的加强一下城防,聊以尽一尽人事。
“梆梆……”
街道上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时间已经到了二更天【亥时21:00——23:00】,入夜已深。程立在草席上端坐了这样久,感到身体有些酸麻,便起身活动了两步。
屋里的响动,似乎惊扰到家中的其他人。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在门外出现,对程立说道:
“丈夫,夜晚了,小武儿和小延儿也睡了许久了。你也安歇了吧!”
程立“唔”了一声,便要吹灭油灯。然而,就在此时,程立心中莫名的一惊,沉下心仔细一听,仿佛听到不远处有人正在惨叫!
“丈夫,怎么了?”
妇人见程立突然呆住,不由得关切的问了一句。但是,紧接着,一声更加响亮的惨叫,让她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一片!
妇人不由自主的前进两步,拉住程立的手,紧靠着眼前人那八尺三寸的高大身躯,才感到心中的安定。
“走!”
程立牵着妇人的手,快步出了房屋。这时,第三声惨叫声,以及夹杂在沉闷空气里的警报声,才开始连续的响起。
“敌袭!”
“是蛾贼!”
一片惊惶中,程立突然转身面对着妇人。虽然星光暗弱,月色阴晦,妇人依然可以感受到程立眼中的那份坚定。
“马上叫醒小武和小延,别管家中的细软,只带上面饼和饮水,走后门,出东门,直奔渠丘山!记住了吗?!”
“那你呢?”
妇人虽然深知丈夫的习性,却依然忍不住要问。程立一手摘下高挂于墙边的长剑,决然的说道:
“仆深孚一县吏民众望,自然要尽力而为!”
看了一眼脸上毫无血色的妇人,程立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微笑着说道:
“且放宽心。仆可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贼势若大,仆不会白白送死的!”
街道上的惨叫声,越发的近了。程立轻轻推开妇人,低声喝道:
“还不快去!”
见妇人转身钻进小武和小延的房间,程立正了正衣冠,拔剑出鞘,推开大门,来到了街道上。
街道上,暂时无人。
惨叫声,依然在逼近。
程立转身,背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拔腿狂奔。
他不是逃走,只是在找人。面对着这样突如其来的夜袭时,最需要的,不是别的,而是经过有效的组织,重新恢复战斗勇气的合格战士。
符合这种条件的战士,在东哥县城中,不是没有,只是非常稀少。不过,程立相信,只要自己组织得当,未必不能成功的拉出一支百人左右的反击部队。
有了这样一支部队作为基本,无论是选择进攻,还是坚守城中,抑或撤退出城,都可以有所作为。如果敌人来的人数比较少的话,说不定等到支持到天亮,回过神来的县中吏民,就会自发的跟随在自己的身后,将这些夜间骚乱的制造者一网打尽。
程立疾步的奔跑着。他的第一个目标,是离他家四十八步远的兄长家。
程立的兄长,在两年前已经过世。但是,兄长的四个儿子,却依然聚居在一起,没有分家。由于程立兄长生前经营有道,家中颇有一些田地。如今,田地因为战乱而抛荒,可是负责田地耕作的七、八户宾客佃户,却没有因此而流散。
在程立这个二叔的提议下,他的几个侄儿将家中的丁壮尽皆组织了起来,加以武装。当前这个关键时刻,程立一到,有了主心骨的程氏,至少能拉出一支十五人的队伍。
夜风凉爽。
就在程立离兄长家还有二十五步的时候,他已经将今夜应当采取的所有措施,都有了明确的计划。
在拉出程氏的十五到二十人的队伍之后,程立的第二个目标,是距离兄长家一百三十七步的大户薛房家。薛房作为东阿县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