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气,又急,又怕,又羞。
一时间,萧耨斤彻底崩溃了。
她哪里知道,更让她崩溃的还在后面——
“奴才叩见太后。”
这个身后的声音太熟悉了呀,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谁了!
“啊呀,怎么会是他呀!”
瞬间,萧耨斤真个是悔青了肠子了。
“不花,起来吧,你是有功的呀。”
太后的语调很是温暖。
“谢太后!”
不花站了起来,站在了萧耨斤的身后。
“你!你!你这个狗奴才!”
萧耨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心头腾起了一股怒怒的火焰,转过身去,朝着不花的脸就煽过去一巴掌,狠狠地。
“贵人,奴才我……”
不花冷不丁地被如此重重地一击,却只有捂着腮帮子的份了,不知说什么好了。
“打得好呀,这样的狗奴才就该挨打。”
太后做事总是出乎人的意料,见到不花的这副狼狈样,竟然拍起了巴掌,叫起好来。
“这个狗奴才的确该打,再来的这个你可怎么办呀?来呀,把他抬上来吧!”
太后的话音儿刚落,从殿门外就进来了两个内卫,拖拉着一个人,远看像是一个破麻袋。
“叭!”
距离太后还有一丈远,两个内卫一松手,拖拉着的那个人就像一块泥巴一样地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堆刚刚擦完红漆的旧抹布,血肉模糊,只剩下了半口气了。
“弟弟呀,是哥对不起你呀!”
见此,不花先是睁大了惊恐万状的双眼,呆愣了一会儿,连哭带叫地扑了过去。
没有人理睬,瞅都没有人去瞅他。
“回禀太后,小哥带到。”
其中的一个内卫向前三步,双膝跪地,磕着头说。
“他交代什么了吗?”
“回禀太后,用了大刑,可他就是什么都不说呀!”
“噢,倒是条硬骨头的汉子,可惜了呀!”
听着太后和内卫的这段对话,萧耨斤的眼前早已模糊成了一片,明白了,但明白得太晚了啊。
“你这个连狗都不如的奴才,先别忙着嚎丧了,你弟弟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你把他带回去吧。”
直到这时候,太后似乎才听到不花在嚎啕,转过头去,淡淡地说。
“啊,啊,啊,多谢太后开恩,多谢太后开恩。”
不花如获大赦,抱起小哥,在两个内卫的押送之下,跌跌撞撞地消失在了大殿之外,不知去向。
整座大殿里,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只有太后、花嬷嬷、萧如花和萧耨斤了。
“呀,还是谈谈正经事儿吧。萧耨斤,这场戏看得如何呀,你说哀家到底该如何赏你呀。”
停顿了一会儿,太后才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瞅了瞅萧耨斤,不紧不慢地说。
“随太后的便吧。”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萧耨斤已经万念俱灰了。
“噢,既然如此,哀家的心也软了……这样吧,哀家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吧。”
太后笑了,笑得还很慈祥。
“太后真是仁德呀,对于她这样的女人,还有什么话说呀!”
站在一边的萧如花不乐意了。
“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太后此言一出,吓得萧如花一缩脖儿,退到一边去,不敢再多嘴多言了。
“小花呀,你去把那两样东西拿来吧。”
“是!”
花嬷嬷答应着,退到内里,很快就出来了,把手里端着的一只托盘交到了萧如花的手里,似笑非笑地笑了一笑。
托盘里,两只一模一样的白瓷茶盅!
茶盅里,半盏一模一样的黑色液体!
“好啦,哀家乏了,想去歇歇了。小花呀,你扶着哀家去里面吧,外面的事儿就交给她们姐俩儿去办吧。”
太后瞅了一眼萧耨斤和萧如花,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背影有些老态,有些龙钟。
“是!”
花嬷嬷答应着,搀扶着太后,向内里走出。
快要进去时,她突然转过头,朝着萧耨斤使了一个眼色,一笑,不见了。
整座大殿里,只剩下了两个女人,两个活冤家。
她和她,相视,一笑,没有了凄惨,没有了乐祸,是真心实意的那么一笑。
“姐姐呀,今天我还是再叫你一声姐姐吧!你没想到吧,最终还是妹妹对你这个姐姐最好,是妹妹送姐姐上路的呀!请姐姐选一盅吧!”
萧如花笑吟吟地,将双手托着的托盘伸了过来。
萧耨斤慢慢拿起一只茶盅,又回头看看另一只茶盅,犹豫了一下。
“哈哈,我说姐姐呀,如此作派可不是姐姐你呀,你就快些吧,妹妹的手都酸了呀!”
萧如花的话让萧耨斤有些反胃,她一咬牙,将手里捏着的这盅黑色液体倒进了托盘里的那盅里,满满的一盅,只求死得痛快些了。
“啊呀!”
如此的举动让萧如花大吃一惊,她的手在微微发颤,不禁叫了一声。
萧耨斤端起这满满的一盅,朝着萧如花不屑地一笑。
然后,转过头去,环视了一下这个死气沉沉的大殿。
她的心头仍然放不下一个人呀——
他是九五之尊,也是她无法依靠的大树。
“恨吗?怨吗?到头来还不是这样的一场黄粱大梦嘛!”
想到这里,萧耨斤惨然一笑,长舒了一口气,端起茶盅,紧闭双眼,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