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气沉沉的。
一切,都是死气沉沉的。
偶尔的,远远的,隐隐约约的,时断时续的,一两声,饮泣,低低的,细细的,甚至是淅淅沥沥的,像南方小巷里难得的那么一点儿冬雨。
是在为皇帝而饮泣吗?
或许吧!
大内的三座城门依旧紧闭,同样的死气沉沉,连个看门的近卫都没有。
“唉,我这真的是急懵圈了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呀,圣上在远处呀!”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四品详隐猛然意识到,圣上的葬礼应当是在云州焦山举行了。
“圣上呀,请受小臣的遥拜吧。”
伏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当当直响。
几天后,天下人皆知了,太子耶律隆绪继位,大臣韩德让和耶律斜轸辅佐,军国大事由萧皇后最后决定。
阿迷由还是阿迷由,还是那个四品的详隐,继续沐浴在祖宗的恩泽里,还是老样子。
没过几天,心中的几缕哀思也就一扫而光了,平淡如常,无聊如常了。
“主……主……啊就主人……人呀,那……那……那……”
这一天,四品详隐阿迷由正在书房里闲得蛋疼喝闲酒,看门的结巴又结结巴巴地跑了进来,皱巴得如枣核般的小脸儿也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还是另有什么原因,已经胀得跟发亮的紫茄子似的了。
“那……那……那你个蛋球,滚出去,敲门进来!”
一时间,我们的这位饮者突然伤感了起来,是那种怀大才而不遇的伤感,如此一个能文能武又能喝的述律后代,为什么会沦落若此呀,看门的竟然还是一个结巴。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这是他最喜欢的,也是惟一背得滚瓜烂熟的半首诗。
“主……主……主……啊就主人呀,咱……咱……啊就咱家……也……也也……没啊就没五花……马马呀。”
以为真的要去换酒,急得更加的结巴了。
“你懂个屁!滚……滚啊就滚出……”
知音难觅呀,愁更愁了,一仰脖子,再借酒浇浇吧。
这酒刚刚浇过喉管,咽不下去了,隐隐约约的,有人踏歌而来,越来越近。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歌声未落,一道灰影儿已经飘然而至,落地,无声无息,这就叫白天遇到了鬼了吧。
“啊,你……你……你……”
看门的结巴目瞪口呆了,哈拉子顺着嘴角直往外淌,也不知用袖子去擦上那么一下子了。
“啊,你你你……”
四品详隐更是惊得摸不着北了,任由那只大大的酒葫芦悬在半天,哗哗地往外淌,直淌得满头满脸,那对小小的眯缝眼儿也不会眨巴一下了。
谁来了呢?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