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气温刚刚好,羊儿们吃饱了,喝足了,安静地躺卧着,东一个,西一个,东倒西歪地,很是惬意。
几个小羊倌儿,年纪相仿,都在七八岁的样子,凑在一起,玩着他们的游戏,说着他们的话,有滋有味儿的。
这其中就有老酒鬼“穷迭剌”的儿子胡覩衮,五岁了,在这些小羊倌儿当中年纪最小。
这是一个长得挺俊的小男孩儿,齿白唇红,黑黑的眸子里透着一股狡黠之气,显得更加的可爱了。
家里穷得丁当响,每天给别人放羊是他惟一的活计。
这一天,胡覩衮的心情很不好,爸爸把妈妈仅有的半根儿银簪子也换了酒,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了,饿得慌。
“唉,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有钱,要有好多的钱,买两块肉,让我妈给我煮一块,再丢一块喂猫!”
小小少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喂,你个穷小子,饿了吧,咱们‘割东儿’吧,你要是赢了我,我给你吃的,你要是输了,就当我的小跟班儿吧。”
胡覩衮抬头一看,是个长得像根小蔫巴细葱的瘦杆子,十多岁了,满山的羊都是他家的。
“来呀,来呀,‘割东儿’玩。”
瘦杆子左手拎着一大块肉干,右手捏着一把草根儿,瞪着圆鼓鼓的小眼儿,一脸的挑战表情。
胡覩衮的心里明白:这家伙是借“割东儿”来诳他玩的,不由得一阵心烦,扭过头去。
“我说你个穷小子,你有什么大不了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瞅你那副穷德性。”
瘦杆子是个登鼻子就要上脸的主儿,以为胡覩衮害怕了,就凑上来抬胳膊,撩衣襟,要来硬的。
“去去去,嫌我穷你还找我干嘛。”
胡覩衮用手一扒拉,像是在扒拉一只讨厌的苍蝇。
“嘿!我今儿还就跟你耗上了,我看你能把我怎么着呀,有能耐你打我呀,你敢吗?瞅瞅你爹那个熊样,你也不咋地!”
这个小羊倌本来就是个急性子,听有人在说自己爹的不是,心头的小火苗儿可就冒上来了,“割东儿”是他的拿手好戏,更何况这肚子也在“闹意见”,咕噜咕噜,一个劲儿地直哼哼。
“割东儿”就是斗草根,相互较力,看谁挑选的草根结实,谁把对方的草根儿拉断,谁就算赢了。
“比就比,谁怕谁呀,你说话可得算数,不能反悔的。”
“中啊!”
两个孩子都摆出了七个不服八个有忿儿的样子,跃跃欲试了。
“赌草根儿没啥意思,都赌腻了,咱们赌点儿新鲜的吧。上树吧,看谁够得着那个老鸹窝谁就赢了。”
小羊倌儿说着,指着不远处的一棵老榆树,那树顶上有一个老鸹窝窝。”
“不跟你赌那个,我上不去。”
瘦杆子一看就傻眼了,别说是爬树了,看着那树都眼晕,直直的,足有十几丈高。
“要不——摔跤吧!”
“好,好,就摔跤!”
瘦杆子乐坏了,他自信他能摔过眼前的这个连肚皮都填不饱的穷小子。
“来吧,是一叉一搂的,还是还拉带抱的摔?”
看得出,摔跤是瘦杆子的强项,挺内行呀。
他抢先退后两步,把肉干挂到一棵小树枝上,那些草根儿也不要了,扬了,一闪身脱了刚做好的新衣服,叉着腰,敬候挑战。
小羊倌儿也不示弱,虎势儿一站,如同一只好战的小公鸡。
起初,胡覩衮抖擞精神,欺负对手动转不灵,猴儿似地蹦来蹦去,总想使巧招,下冷绊子,仿佛很占了上风。
瘦杆子果然是摔跤的惯手,塌着腰,合了裆,鼓着眼珠子,不露一点儿破绽。
两个人走马灯似的转了三四圈,终于三抓两挠,揪在了一起。
这一来,小羊倌儿可上了当了——瘦杆子一身牛劲儿,底盘儿又高,任你怎么推拉拽顶,硬是扳他不动。
小羊倌儿有些沉不住气了,刚想用脚腕子去勾对方的腿,反被对方把脚别住了,趁势往旁侧里一推,咕咚一声,摔了个仰面朝天。
“哈!给我做跟班儿吧!”
瘦杆子牛气哄哄的。
“不干!咱们是三跤两胜,倒一回就跟你啦?还有两跤没摔呀。”
小羊倌儿脑瓜门子上呼呼直冒火,又羞又急,理急更羞。
“还三跤两胜啦,你也没提前讲好呀,你可真会耍赖!好,三跤就三跤,就算我让你吧!”
瘦杆子摆出了大人不记小人过的表情,抻抻胳膊,乘着一股盛气,又骑马蹲裆式地往地当中一站。
小羊倌儿有些输不起了,还没等人家站稳,就奇袭似的,上去就是一腿,把瘦杆子扫了个趔趄,但是没有倒。
又一扑,搂住脖子就往地下摁。
瘦杆子一哈腰,抓住了小羊倌儿的两肋。
小羊倌儿摁了两下没摁动,下半身发起飘来。急撒开脖子去救肋下,只揪住了对方的胳膊,脚下接连又打了两个悬空。
“哎呀!”
小羊倌儿这回可是真的急了,俩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照着对方肩膀上就咬了一口。
“哎呀!”
痛得龇牙咧嘴的。
瘦杆子一闪身的工夫,小羊倌儿顺水推舟,一个绊子就绊倒了。
这挺不光采的一招,可惹恼了旁边一个看热闹的。
“嘿!怎么咬人哪?”
那个看热闹的,四十多岁的大黑墩子,五大三粗,愣头巴脑,体型正好与瘦杆子形成强烈的反差。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