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大步走下楼,刚踏下最后一阶台阶就后悔了,他心想自己在外控制情绪向来游刃有余,但只要到她手里,整个人就跟吹满气的气球似的一戳即爆。她咬便咬,不喜欢便不喜欢,就死缠烂打她能怎么着?他心里梗了一块大石头,可碍于面子又不好立刻回头,只能阴着脸杵在原地——若是就这么走了,岂不是白白把那个小笨蛋往别人家里送?简直可笑!他骑虎难下、进退两难,越想越憋闷。
此刻白婉莹正坐在客厅拉着脸喝着一杯热茶,见他脸色不虞地走下来,便压着内心的怒意扬声讽道:“哟,原来顾总也这么不守信用?约法三章说好的事儿,说变卦就变卦,拦都拦不住。”
“妈……”顾铭瘪声瘪气地应了声,顿了顿又拧着眉扬声质问,“你觉得我可能放手不管吗?她做事说风就是雨的,怎么连你也放心她跟别人走?”
“我当然慎重考虑过了。我看那个孩子非常真诚、也足够热情,思来想去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机会,很多事儿讲究个缘分,既然遇到了投缘的人,不如顺其自然。”白婉莹抿了一口茶平心静气地道,“萱萱难得有自己这般喜欢的事儿可做,你就随她去吧。”
“真诚?热情?你是在说宋清流吗?”顾铭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觉得简直是天方夜谭,“妈,你到底知不知道宋清流的风评是什么样的?”
“怎么?”白婉莹掀起杯盖的手腕一顿,抬眼看了看顾铭,疑惑地问道,“我仔细看过他的资料,也上网搜索过有关他的评价,没有发现存在什么问题。年少成名,连绯闻都没有,是个很洁身自好的大好青年啊。”
“……他是出了名的难搞,无论多重要的场合,一言不合甩脸子就走。中外闻名的毒舌,存在的意义就是专门让人下不了台,早年上直播的采访不按套路来,硬生生把伶牙俐齿的资深主持人堵得无言以对,这类事儿他可办了不是一回两回了,以至于现在他火成什么样也没有任何一个节目敢邀请他,就怕伺候不好他半路不干了。”顾铭这些年可真没少听邓佳甯抱怨这些,即使他不怎么关注娱乐新闻,宋清流如雷贯耳的三个字也万不可能不了解,“说白了,那就是个从小被宠坏的小少爷,你让萱萱跟他一起住?别开玩笑了好吗,他们两个会自相残杀的。”
“瞧你说的,什么‘自相残杀’!我看他们相处得非常融洽。你这些消息当真属实?我跟他聊了好久,感觉他非常温和谦逊,对萱萱也温柔耐心,不像什么被宠坏的小少爷啊……”白婉莹微微蹙眉,低头沉思。
“温和谦逊?温柔耐心?你确定你见到的是宋清流?”顾铭闻言心里五味掺杂,心道白婉莹跟白梓萱简直就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同样的事儿到他这儿就是图谋不轨、居心叵测、黄鼠狼给鸡拜年,到了别人那儿就是什么温和谦逊、温柔耐心了?
“是,我觉得他是个好孩子。”白婉莹对宋清流的第一印象显然绝佳。
顾铭一听这话,差点没气背过去,此话基本等同于白梓萱的“他是一个好人”。
“妈,咱不瞎折腾了行吗?”顾铭迈开步子,走过去坐到白婉莹身侧的沙发上,揉着咚咚直跳的太阳穴,疲惫地闭了闭眼睛,思忖几秒又退让道,“妈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你直说,随便提意见,我改,成么?不带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
“妈没有什么偏见,纯粹就是受不了你总是看不起我们萱萱,一天天跟逗猫似的,实话告诉你,我打心底里不相信怀有这种强烈优越感的人可以发自内心地爱一个人,”白婉莹不紧不慢地说着,又轻轻吹了吹袅袅升起的热气,“不管宋清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真心实意地欣赏萱萱的才华,我觉得这就够了!”
“姨姨说得好棒哦!不愧是有大学问的人!”白梓萱不知何时出了房间,正趴在二层的雕花栏杆上热烈地鼓掌。
“……”顾铭抬头冷冷地瞟她一眼。
他目光凌厉得像是隔着一层楼都能吞掉她似的,白梓萱脑中浮现了一只会飞的霸王龙,心底一惊,赶紧后退两步。
“欣赏?依我看,他这是走投无路,打算死马当活马医了吧。”顾铭不屑地轻轻“哼”了一声,沉思片刻才继续道,“据我大致了解,他所在的公司本来已是强弩之末,此次为了培养新人,砸了重金回不了本,目前正是资金短缺、运营艰难的时刻,而最近又有不少业内人士指出,宋清流的创作早已失去了三四年前的灵气,已经不止一个人推测他已江郎才尽。这样的新闻一旦多起来,对于一个音乐人来说负面影响很大,而他又拿不出像样的作品堵住这些人的口。他的那些歌迷们不具备判断自己优劣的能力,因而最容易受舆论和权威评价的影响,换句话说,这类人最大的特点是‘盲从’。如果他的□□越来越多又无法压制,到时大势所趋,再想力挽狂澜就难了。当初他夸下海口与海纳国际作对,如今肯定不会甘拜下风、草草收场……”顾铭仔细分析完,发现白婉莹眉头紧锁,了然自己已经成功达到了目的,微微笑了笑便继续道,“另一方面,他为什么会拿萱萱下手。首先,签萱萱他没有任何成本,你们几个人商量一下,一拍即合。其次,萱萱又言听计从没什么自己偏好,一块儿泥巴随他搓扁揉圆,这样听话的歌手哪里找?最后,萱萱有一定的天赋,利用好了他自然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