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当天,晴空万里,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祭天、祭祖,最后由摄政王李暄亲手为小皇帝戴上沉重的皇冠,文武百官三呼万岁。
李暄在太上皇那里就有入朝不拜的特许,虽然站在御座下首,但那一身气势远远盖过御座上那个畏畏缩缩的小皇帝,不少下跪的官员都不禁恍惚了一下,一时分不清他们拜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清流们自然是敢怒不敢言,虽说李暄的态度似乎比皇帝还嚣张,可谁叫小皇帝的表现实在太差了呢?连那句“众卿平身”语调都是颤抖的,后排的人根本没听见。何况李暄不下跪还是太上皇给的特权,便是当今也没有废除的道理,无故废除太上皇的旨意,就是忤逆不孝。
不过,实在也怪不得李镶的表现不如人意。
他年纪小,出身卑贱,活了十一年都跟个透明人似的,好事从来都想不到他,原本他的理想也就是安安分分活到成年,被封个郡王出宫开府,然后娶个家世一般、温柔本分的王妃老实过日子。
然而,谁知道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原本的透明人一步登天,连太子都跳过,直接就变成了皇帝,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实在不足以让他蜕变太多。
再说,李暄虽然不会刻意为难他,可也不会额外教导他什么,对他来说,也不需要一个太过强势的皇帝。
下面观礼的各国使节也各有所思。
原本以为东华的皇室经此一劫定然是元气大伤,幼主当政,说不定就能有机可趁。
不过看起来,现实似乎和想象的偏差有点大。
那个小皇帝就是个幌子,有没有也无所谓。
皇室的元气大伤,反而放出了一条真正的蛟龙。
失去了掣肘的李暄一反从前温润如玉、万事不管的淡然性子,丝毫不掩饰他的野心,尤其现在整个朝堂几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下,那些清流文人也就只有嘴皮子厉害,根本造不成实质的伤害。要不然怎么说文人造反三年不成呢。
东华……并不像是因为皇权更替而陷入低迷的南楚,反之,正是因为这次皇权更替,沉睡的巨龙,苏醒了。
秦绾没有去参加登基大典,她要是想去,就以“安国侯世子”的名义,也有一席之地,只不过她没兴趣罢了。
李暄有太上皇特权入朝不拜,她可没有。谁想看个热闹还要跪一跪那个小孩子?
所以,秦绾安安分分地待在盛世,跟着姬夫人学绣花。
她的嫁衣已经完成了大半,时间还很宽裕,姬夫人也不着急,就先开始指导她一些嫁人要会的技能,一边还骂几句墨临渊,知不知道他徒弟是个女孩子?
秦绾裁衣的手艺不差,只不过总不能所有的衣服都用雪温绸那种取巧的法子,刺绣……总要会一点的。
一上午功夫,她终于放下手里的作品,满意地点点头。
那是一个男式的锦囊,淡青色的底料,做工精致,虽然绣的图案简单了些,但姬夫人给她画的花样子好,几杆墨竹,疏疏寥寥几笔,就勾勒出竹子的风骨和神韵,看起来居然也不错。
“小姐这是送给江相的吗?”荆蓝一边收拾她废掉的碎布断线一边说道。
能让小姐亲手做香囊的男子,秦枫和李暄显然都不适合这个颜色花样,秦建云更不适合带着浓重书香气的墨竹,只能是江相了。而且,在荆蓝看来,总觉得自家小姐对江相这个义父比安国候这个亲生父亲更加亲密。
“嗯。”秦绾打开一个小盒子,把里面准备好的香料塞进锦囊里,小心地封上口子,然后左看右看。
应该……不丑吧?
“小姐放心,一点都不难看。”荆蓝笑眯眯地说道。
一边的蝶衣也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比起从前欧阳慧做出来的东西,这个锦囊绝对很拿得出手了,虽然……姬夫人有一半功劳,但难得看见小姐会愿意安静下来做这些她一向不放在眼里的女红活呢。
“里面是什么?”荆蓝拿着锦囊,发现虽然里面填进去不少香料,却闻不到什么气味,要放在鼻端才能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有点像檀木,又带着点药味,但却很好闻。
“毕竟是堂堂丞相,身上太香了也不像话。”秦绾笑着拿过锦囊,小心翼翼地收好了,又道,“苏青崖配的药,宁神静心用的,给了虞清秋也一大包。”
“可惜虞先生还不肯松口。”荆蓝也叹了口气。
“他一天不松口,我就软禁他一天,谁耗得过谁?”秦绾一声冷哼。
虞清秋志在天下,她就不信这人甘愿在幽禁在小院中碌碌无为蹉跎一生。至于现在他不松口,正好给他调养调养那具快被掏空了的身体,以免将来出师未捷身先死。
蝶衣默默地递过来一方精致的帕子。
荆蓝见状,忍不住一声哀叹。
粉色的丝绢,深红的桃花,绣工虽然称不上惊艳,但看起来也很漂亮,反正她是肯定做不出来的。
蝶衣笑笑,又拿了一块浅蓝色绣着纯白梨花的帕子给她。
“送我的?”荆蓝一怔。
蝶衣笑着点点头。
“蝶衣妹妹你真好!”荆蓝很欢喜地收起了帕子。
秦绾起身伸了个懒腰,推开了窗子,却被阳光直射得眯了眯眼睛。
从盛世二楼,隐约可以看见皇宫的一角琉璃瓦。
悠长的钟声响彻整个皇城。
“登基大典结束了吧。”荆蓝走到她身后。
“准备一下,该进宫了。”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