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依旧是在大厅里一起用的。
蝶衣收拾整齐后,换了一身浅绿的丫鬟装束,脖子上的伤痕用丝巾遮住了,除了脸上那道疤冲眼看去有些狰狞可怖,倒也不那么特殊了。
见她坚称伤势无碍,秦绾就干脆让她跟着。反正大家都应该很好奇她买回来的这个丫头,还不如一次看个仔细了。
“姐姐来了。”秦珍和秦珠早就到了,不过比起胞姐,秦珠就是勉强抬了抬眼睛就转过身去,仿佛没她这个人似的。
另一边的秦枫对她微微点了点头,秦榆低着头,一脸的木然,倒是小秦珑好奇地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
“父亲,母亲。”秦绾先规规矩矩地给秦建云和张氏请安,才回头对着秦珍轻笑道,“给这丫头收拾了一下,免得吓到人。”
“这就是你买的丫头?”秦建云倒是没怪她来迟,只是刚刚听张氏说了这件事,心里微微有些不悦。
像侯府这样的人家,能进来的丫鬟都要经过层层筛选,品貌端正、身家清白是最起码的,可这个丫鬟,连这两条都没达到。
“爹爹,这丫头的伤可是为了救主子才受的。”秦绾坐到秦建云身边,抓着他的衣袖撒娇。
“不是说是被赶出来的吗?”张氏插口道。
“是呀。”秦绾点头。
“救了主子竟然被赶出来?”秦珠一声冷笑,尖锐地道,“姐姐,要不要请刘太医再来一趟?”
“可是……那家少爷想娶她啊。”秦绾像是听不懂她的讽刺,一脸的无辜,慢吞吞地继续瞎掰。
“呃……”秦珠顿时被噎住了。
张氏和秦珍对望了一眼,倒是有几分理解。
就算是救了少爷,可哪家夫人愿意儿子娶个毁容了的丫鬟?不过那个少爷倒是品行不错,不知是哪家的。
“算了,既然是个衷心的丫鬟,放在绾儿身边也好。”秦建云是不耐烦听这种后院之事的,知道了个大概,一挥手,就把事情定了下来。
“谢谢父亲。”秦绾笑道。
蝶衣未免自己脸上的疤太过惊人,站在秦绾身后时一直低着头,只是听着自家小姐随口瞎扯,不由得又是无奈,又是郁闷。
“爹,娘,我回来了!”就在这时,门口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一个少年。
十四五岁的年纪,容貌和秦建云极为神似,只是眼中多了几分少年人的傲气,一进来就想往秦建云身边跑,却在下一刻发现这个位置已经有了先行者。
“你是谁?”秦桦毫不客气地问道。
“咳咳。”秦建云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道,“桦儿,来见过你大姐姐。”
“大姐?”秦桦一怔,脱口道,“大姐不是疯了被关在小院里嘛。”
“桦儿!”秦珍赶紧拉了拉弟弟。
“干嘛,我又没说错。”秦桦挣开了她的拉扯,不耐烦道。
“就是!”躲在秦珍身后的秦珠小小声附和了一句。
“你姐姐……身体已经好了。”张氏接到秦建云的眼神,只能强笑着给儿子解释,又赶紧扯开了话题,“今天在国子监里学了什么?坐到娘身边来说说。”
“哦。”秦桦虽然还有些不明白,但还是被张氏和秦珍联手拉了过去坐下。
见人都到齐了,侍女开始上菜。
秦绾知道自己今天做的已经足够多,不想再节外生枝,安安静静地吃饭,没有问到她的时候绝不多嘴,任由张氏和子女们在秦建云跟前一副阖家团圆的模样。
一转头,对上另一双冷冽的目光,却让她微微一怔。
秦枫又对她一点头,转身照顾自己的妹妹。
秦绾不禁一笑,看起来她这个庶出的大哥也不简单。毕竟,在这个安国侯府,如果秦绾的存在是第一个笑话,那秦枫无疑是第二个。
秦珍出生后,盼孙心切的老太君不顾秦建云的反对,从燕京庄子里接回的母子,而这个孩子取名秦枫,竟比清河公主所出的秦绾还年长一岁。
晚饭后,秦绾带着蝶衣散着步回到碧澜轩。
由于冬天,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几个丫鬟都不见踪影。
秦绾也不在意,只有一天,她不指望张氏派来的丫头能对她有几分忠心,倒是雁翎,可以想办法调教一下。虽然傻了点,但一根筋有一根筋的用处。
蝶衣上前推开房门,刚跨进一只脚,脚步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秦绾一皱眉。
蝶衣头也不回地比了个手势:有危险。
秦绾沉了脸色,刺客?是针对秦绾还是欧阳慧,或者……蝶衣?
蝶衣伸手拔下头上束发的木簪,反握在掌心,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秦绾没有迟疑,跟了进去,顺手关上房门。
如果是针对她们的,暂时……她还不想惊动安国侯府。
借着窗纱上映照进来的月光,两人环绕着屋子扫视了一圈。
床帐和帘子都是挂起的,被褥铺得整整齐齐,床底和桌子都很高,一眼就能看见没人,如果真有刺客,能躲藏的地方也只有……
两人的目光同时望向那高大的衣柜。
蝶衣轻轻地抓住衣柜门,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开门,手里的簪子尖锐地那一端飞快地刺下。
然而,带着风声的一刺完全刺了个空。
没人?秦绾的脸色更加阴沉。她不怀疑蝶衣的判断,事实上,她自己也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随意往床前走了几步,忽的,她的目光落在铺好的床上。
这个时候了,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