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船跟了整整三天,直到赚够了银两,方才准备离开。
岳红琴亲手把女儿交给韩玉娘,对她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夫人,奴家就将小女托付给您了。”
韩玉娘对她伸手示意:“你先起来说话。”
她抬头看去,只见老妈子正坐在船头,翘着二郎腿,神情不耐地嗑着瓜子,便从丫鬟翠儿的手里拿出一包银子,递给她道:“我原想替你赎身来着,只是你的身份如此,实在不宜和我们同行。这些银子,你且收好,回头留着赎身用。那船婆子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一旦有机会,你还是早点离开这儿,然后来京城和女儿团聚……”
她的话还未说完,岳红琴便泪流不止道:“黄夫人,你的大恩大德,奴家实在无以为报。若是日后,奴家可以脱身,必定去到您的身边,余生为奴为婢,报答您的恩情。”
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未遇到过这样好心的人。许是老天保佑,让她和女儿总算是看到了一条活路。
韩玉娘听了这话,耳朵微微发烫。“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往后,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对了,这孩子有名字吗?”
岳红琴含泪点头:“回夫人,小女的名字是奴家自己取的。她随她爹的姓,姓乔名念儿。”
念儿念儿,取得是思念之意,正如她对情郎的思念之情。
乔念儿,真是个好名字。
韩玉娘摸摸念儿的头:“你跟着我,我带你去京城找你爹。”
乔念儿不再似之前那般哭泣不止,而是顺从地走了过来,按着规矩,屈膝行礼。
翠儿站在少奶奶身后,挑眉打量着这对母女,暗暗摇头道:“这大奶奶真是能乱来,帮谁不好,偏帮着这等卖艺的□□!回头让老夫人知道了,非得动气不可。”
她因着晕船,昏了几天没看住,结果就出了这样的事。
乔念儿见翠儿满脸不悦地盯着自己,忙瑟缩地低下了头。
宋姨娘也觉得韩玉娘办事欠妥,明明打发点银子就行了,非要花钱买个麻烦回来。
眼看着分别的时候就要到了。
岳红琴回到花船之上,看着面带微笑的韩玉娘和欲哭的女儿,匆忙背过身去,用袖子拭去泪水。
她拿起心爱的琵琶,轻轻弹奏起来,嘴里唱的正是那段江南小调。
歌声幽幽,满含离愁。
韩玉娘低头看了看乔念儿,见她眼中蓄满了泪水,却不敢哭出声来,便拍怕她的肩膀道:“念儿,没事的。”
乔念儿点了点头。娘亲之前也和她说过,没事的
声也弱了。
韩玉娘把乔念儿交给翠儿道:“这孩子不会说话,你多照看她些。”
翠儿点头应是,心中无奈。
回了船舱之后,宋姨娘实在没忍住多嘴问了一句:“少奶奶,你还真准备替那孩子寻亲啊?”
韩玉娘见她不信,只道:“如果能找到的话,自然最好。”
宋姨娘看了看她没说话,心中暗道:这丫头若是一直这么做事,以后在黄家的日子准不好过。
看着挺聪明的,怎么竟做蠢事呢。看来,这次自己可能真的押错宝了。
乔念儿虽是个哑巴,却极会看人的眼色。翠儿总是心里烦她,但也找不出什么错处来责备她。
韩玉娘待她倒是不错,让她吃得饱,穿得暖,也不用挨累干活。每天每天都只是做些端茶倒水的小事。
这些天来,韩玉娘一直在督促黄富贵读书练字。平时在家中,他总是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事做,鲜少能静下心来。如今,他们在船上,地方小,四周又没有可去的地方。
黄富贵没了偷懒的理由,也慢慢静下心来。
他一练就是练了半个时辰,等到抬笔之时,他手腕都酸了。
黄富贵放下毛笔,活动了两下胳膊。
韩玉娘见状,忙走了过去,伸出手去:“看,我给你揉一揉。”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盈盈,眉眼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黄富贵见了,手腕上的酸痛劲儿顿时消失过半。
韩玉娘轻轻按揉他的手腕,指尖温凉。
“玉娘,再有三天,咱们就到津门了。”
黄富贵在船上憋屈了这么多天,心里只盼着去到陆地上好好地活动活动。
韩玉娘闻言静静一笑,点头“嗯”了一声。
刚出门的时候,她的心情稍稍有些激动。谁知,走了大半个月,那份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了许多。
她都想好了,等到了津门,她马上就写信回家,给家里人报声平安。
“津门是个好地方,到时候咱们多逛几天。”黄富贵心中想着,该先去哪里才好。
“别,咱们还是按着日子走吧,别耽误了时辰。”韩玉娘提醒他道:“咱们这次去京城,还有要紧的事情做呢。”
没见到公公之前,她的心里总是不太踏实。
她稍微想了想这事,不禁一阵出神。
黄富贵见她一个人出声,便又提起笔来,在纸上多写了一个“呆”字送给她。
韩玉娘见了低头一笑,礼尚往来,也提笔写了一个字回他。
黄富贵低头一看,发现是个“傻”字。
“嘿……”他郎朗一笑,只把两个字合在一起道:“瞧,咱们俩还真般配。”
两人含笑对视,不禁都乐出声来。
翠儿正欲进来沏茶,见二人笑得高兴,,忙悄悄退了两步。
乔念儿正跟在她的身后,差点和她撞在一起。
翠儿扭头看她,没好气